胤禩将头埋在枕上甩了甩,微微清醒了些:“四哥……”
“嗯?”胤禛回头看过来:“怎么?”
胤禩歪歪斜斜靠在大迎枕上,抬头正色看他:“德母妃想看的不过是你们兄弟和睦,这天底下的额娘都一样,宜母妃也是时常唠叨着让五哥多照应帮衬着老九,四哥又何苦较真儿?不如顺着德母妃的意思,在皇上与母妃面前多说些十四的好话,也是一个‘孝’字不是?”
胤禛一愣,方知这人还记挂着昨日自己那些话,担心他会因为十四在德妃面前惹上不快。
想到这人憋了一整晚,竟是这样一句话,胤禛心头微甜,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道:“你操什么心,这事儿难道我不清楚?”
你若是清楚,前一世又岂会弄到母子成仇的地步?
——胤禩腹诽。
不过十四……
胤禩心中叹气,他并不恨十四。说起来,十四做的并没什么错。他的想法、他的抱负、以及他的野心都是爱新觉罗家男人应有的。他所做的许多事,与自己的做法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只是时过境迁,他跳出当初的错局时,才发觉原来十四,也是被皇帝利用的那一个。他同那一个自己有什么不同?
早年百般宠爱提携,背后却是各种猜忌堤防。
只是皇帝走的早,十四只受到了宠爱,尚未经历过帝王的打压罢了。
老四呢?其实这么多年,皇帝也真未将他多放在眼里。不过是到了最后一刻,当所有的儿子都被他打压殆尽之后,老四是皇帝能做出的最好选择罢了。
他很清楚,如今越多人在日渐衰弱佝偻的皇帝面前唱十四贝子的赞歌,十四被皇帝抛弃的可能性便越大,一如当年百官保举的八贤王。
只是德妃太过小家子气,并不懂得这样的道理。
也对,那种为了偏爱小儿子能将皇室尊严抛在脑后的女人,能有什么样的见解?她连惠妃也不如。
他这样做,就是看着别人在背后捅了十四一刀,甚至还有推波助澜之嫌。
也罢,就算是还了当日十四背后算计之情罢。
第119章 遗诏(上)
十日之后,皇帝传召心腹大臣张廷玉、马齐、佟国维以及十四阿哥以上的所有皇子至乾清宫东暖阁,宣布遗诏。
胤禩身为皇子,也在养病中从府邸宣召入宫。
皇帝的身子大有起色,御医在那次中风之后便寸步不离随侍左右。
皇帝目光扫过阶下一干儿子们,眯着眼示意张廷玉纸笔,将他口述的录下。
皇帝说道:此谕朕已备了十年,若是有遗诏,也就是这些话了。今日你我父子君臣披肝露胆,今后将不再谈。
诸皇子大臣立时跪地,口呼皇阿玛皇上万寿安康。
十四贝子更是跪倒泣不成声道:“皇阿玛万寿无疆,儿子还要为皇阿玛开疆拓土呢!”
皇帝摆摆手,他自大病一场之后,便隐隐察觉天命将近。这些日子回顾过往,享受这年轻时曾经拥有过的澎湃激情,患得患失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他觉得如今还有一件关乎国家命脉的大事,需要他再次挥刀一战。
皇帝微眯着眼睛,缓缓道:“朕在位久,享年以高。自秦皇元年一下,称帝而有年号者共计二百一十一人,但论及在位时间长短者,能出朕者不过一二而已,朕为此时常欣慰。”
皇帝面上露出一丝浅浅笑容,微微顿了一刻,继而又道:“朕自八岁即位,数十年来,有如一日,孜孜汲汲,小心敬慎,不敢怠慢。日日殚心竭力,勤于政事。因为,一事不懂,即贻四海之忧,一时不谨,即贻千百世之患。”
皇帝说到此处,又扫了一眼阶下跪着的众皇子,目光最后落在雍亲王、廉郡王与十四贝子身上多留了一刻,便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继续道:“再者,朕自幼狩猎习武,,能挽十五力弓,发十三握箭,用兵临戎等事从为畏惧。登基初始便平定三藩,统一台湾,亲征噶尔丹,如今更是进军西藏,比之三皇五帝,亦是不世之功勋!”
说道此处,阶下跪着的十四贝子面色露出一丝激动神色。
只是皇帝却转了话题,又说起他为民为政,力戒骄奢,节用爱民、不尚虚文,力行实政之事。
皇帝娓娓道来,口述着他这一辈子最为自豪的片段。最后才道:“衡臣,可都记下了?”
张廷玉停笔禀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经全部录好。皇上可要一看?”
皇帝摆摆手示意无此必要,再看向阶下所跪诸人,道:“至于储君为谁——”
见众人动作未变,但都微微有些抖着的肩膀,皇帝微微浑浊的眸子中精光闪过,道:“往昔废太子悖逆,皆早立之过也,如今朕在有生之年不复立储,只将传位诏书封存,托付于朕之心腹大臣,待朕殡天之日再行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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