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矛盾到心理很快达顶点,他不由更加痛恨起了捣乱南海的胤禟。若不是他,自己至少还能有个妥帖的人商量一二。
胤禩……
皇帝闭上眼睛,吸一口气,从案牍上择出福建的折子拿了朱笔,写下批语。
就在这时,苏培盛忽然走了进来,轻轻道了声:“皇上,八爷他……”
皇帝正挥毫骂得淋漓尽致,硬生生被打断,抬头见苏培盛一副欲迎还拒的面孔,顿觉火气更大:“不说就滚出去!”
苏培盛连忙跪下:“皇上,八爷病了。”
皇帝一愣,心思转寰,最终冷下面容:“病了就宣太医,与朕说有何益处?”
苏培盛不由感叹皇帝无情,怡亲王咳嗽一声都让皇帝赐药牵挂亲自垂询,如今廉亲王却只得这样一句斥责。
不过他仍道:“太医正已经去过了,说是忧思过度,喘疾复发来势汹汹,宜静养。”
皇帝抿了抿嘴,道:“既这样,那朕便允他卸了差事好好将养,不必谢恩啦。”
苏培盛觉得皇帝落在他脊背上的目光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几乎都要落荒而逃,但他仍撑住把话说完:“太医正说,八爷想入宫谢恩。”
皇帝正要说‘多此一举’,但一转念,却改了主意:“他既想谢恩,便让他入宫吧。”
……
胤禩再次回到养心殿时,恍如隔世。
当真是像隔着的那一世。
“臣弟恭请皇上万安。”胤禩工整地跪下行礼,皇帝也只在上面看着。一直到他礼数做全了,皇帝才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多礼。张起麟,给八爷搬个墩子过来。”
皇帝赐了茶,有垂询了几句胤禩的病情。
在张起麟看来,皇帝对一个在府中思过的王爷也算仁至义尽。只是当事的两个人心思却是百转千回、难以言述。
胤禩一直小心观察着皇帝的语气态度,只是皇帝丝毫不松口,他一直到茶水用尽也没寻着机会开口。
最终,就在皇帝要说‘你且跪安’的时候,胤禩终于下定了决心,跪下道:“皇上政务繁忙,臣弟本不该惹皇上烦心。但皇上为诺敏一案烦忧憔悴,更是我们做臣子的失责。”
他只提了山西案却只字不提胤禟的事。
皇帝的确为这件事情烦扰不堪,于是只是稍稍撑了撑,便松动了口气,道:“现在大臣们,无非是两个办法:或者是要办诺敏一个失察之罪而对下边的官吏按蒙蔽上宪贪墨不法来处置;或者是朝廷假装看不见等西边战事完了之后再来追究他们。”
胤禩忙道:“四哥的意思是?”
现在肯叫四哥了?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朕看都不可取!难道他们都当朕是那可欺之君吗?难道就是因为诺敏是先帝的爱臣,是年羹尧举荐的,朕就应该轻纵不成?饶恕了他别省的督抚也照此办理朕将如何处置?!”
皇帝的意思是重罚诺敏,杀鸡儆猴。
以他对胤禩的了解,胤禩必然是不赞成在登基之初便闹出太大动静。但他见老八四平八稳地跪在原地,似乎还在犹豫,于是进一步道:“依着朕看,若非巡抚以下各级官员相互串联起来欺瞒于朕,若非京城里有诺敏的班子,他们哪里敢做出此等瞒天过海欺君罔上的事情,应当把山西县令以上全部送大理寺严审才对!”
胤禩听出皇帝这是在影射胤禟与他的事情了,但他却不得不出言道:“皇上这样未免太过了些,毕竟山西去年受灾之后赈济之事还得依仗他们,这样一锅烩似乎有碍大局……”
皇帝没说话,他在思索。
胤禩的话与张廷玉不谋而合。在这件事上,隆科多是力挺严惩山西一众官吏的,不过他拍马迎合的戏份更大些。
只是胤禩这番话,是当真在为大局着想,还是为老九的事情铺路,只为让朕也不得不对老九从轻发落?
胤禩也察觉出了皇帝的戒备,倍感无力。
这么多年的情分,终究抵不过一朝称帝的独断专行。
他对胤禟的维护,胤禛至始至终都看在眼里,而今却连提都不能提了。
胤禩有些自暴自弃,也就不再顾及皇帝的脸色,跪下道:“皇上乾纲独断,从轻从重皆师出有名,臣不敢置喙。只是请皇上念及诺敏曾服侍过先帝,给个痛快,莫要辱及人身家人。”
皇帝被这话一激,顿时火气上涌。
“廉亲王,你言下之意朕便是那残暴昏君不成?”他恼火,不仅是因为胤禩忽然转变的态度,更多也是因为胤禩戳中了他心中那一股沉积日久的怒气,他在心中的确想着要将诺敏押解进京问罪。
诺敏羞辱了朕,朕便饶不了他!
朕也要骂他、唾弃他、羞辱他!让天下贪官都看看这就是他们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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