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家要第三代承爵,再快也急不来,长孙老头自己也不想退。可是你爹自从出了姚大的事,就挑明了要退下去的意思。你不觉得他在同僚面前日渐消沉么?只是为了等你适应,硬生生撑着罢了。我想你也不忍心你爹一把年纪,非替你撑满三年罢?
“一年时间,辛苦是肯定的。事在人为,总能苦尽甘来,咱哥俩同甘共苦呗。再说了,我是赶鸭子上架,你是没机会一飞冲天哪,能不干出个样儿来么?你想过没有,我做皇帝,无过即可,你为国公,却是非有功不成。我做不好,尚有你们帮衬。你做不好,你们姚家,还指望谁呢?……”
新皇一番肺腑之言,人情道理、宏图壮志,尽在其中。
姚子贡明知皇帝挖了坑让自己跳,也只能心甘情愿跳下去:“陛下无需多言,微臣懂了。之前是微臣没想清楚。”
宋微推己及人,将亲身经验教训活学活用,果然见效。大感满意,招招手,叫他坐近些:“爱卿啊,以后朕可就靠你了。正好,眼下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威侯与英侯不日进京,威侯好说,听闻其为人忠诚稳重,送完我爹下葬,还回西北驻防,也不必天天的相看两不厌。英侯回来,京城内外都得交给他。你也知道,要不是他千里迢迢一封折子,我爹要改立太子,未必那般顺利。我与这位,咳,虽未谋面,可说神交已久。听说他为人比较,那个,特立独行,眼界高得很。”
宋微忸怩:“据说是信了工部尚书美誉之辞,才……我只怕他难免有所期待,高看了我,回头一打交道……”
一打交道,原形毕露,说不定还要连累欧阳敏忠。
“我问了好些人,对这位都只知皮毛。至于脾气喜好,性格习惯,还有他当年怎么就跟工部侍郎结了亲家,竟然没人说得清楚。我也不好直接去问欧阳敏忠,你帮我打听打听。你爹和长孙老头儿只知道跟我啰嗦,务必把人拿下。怎么个拿法,谁也不肯支招。我想着,先知己知彼,回头咱哥俩再好好合计合计……”
皇帝开始忸怩时,姚子贡还在忍笑,这会儿可笑不出来了。用心思忖半晌,才道:“英侯年岁,与奕侯、成国公相当。”稍加停顿,继续,“和我家大哥,前太子也差不多。他没离京前,倒也时不常照个面。就臣所知,他是五侯中难得的文武全才,年轻时风流倜傥冠绝京师,做起大事来却一丝不苟。要不先皇也不会让他长驻东南。此人表面上洒脱不羁,真论起私交,京城权贵没几个与他说得上话,可见骨子里清高得很。”
姚子贡又停了停,终于还是补充道:“说起来,倒是与宪侯颇相似。”
宋微原本被他说得一脸神往,盘算着年纪,是个四十好几的帅大叔,正遗憾呢,听见这句,表情顿时凝固。
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知道了。果然还是问你最靠谱。英侯很快就要抵京,这两天咱们准备准备。”
第162章 番外三: 丙戌
二月十二,徐世晓带着卫队在夜色中入城。
按正常脚程,本该午后抵达。京郊南面遇上一场小雨,借故放慢速度,硬是拖到天黑。如此一来,进宫面圣就只能等明日了。
车驾队列先行回府,徐世晓自己单领两个随从,简装微服,隐藏行迹,连夜往亲家府上串门聊天。
欧阳敏忠在小花厅内点起泥炉,煮酒招待。
徐世晓待不了多久,还得赶紧回家去,二人长话短说。家常不妨容后再叙,先把最要紧的说清楚。相识多年,从布衣之交做到儿女亲家,彼此知之甚深,堪称莫逆。否则英侯如何可能仅凭工部尚书一封书信暗示,于关键时刻表明立场,力挺老皇帝一把。
信里毕竟许多语焉不详之处,徐世晓赶在和新皇见面之前,来向欧阳敏忠套个底。
欧阳敏忠一边倒酒,一边说起昔日与六皇子的各种过往。故事本已足够跌宕起伏、奇妙有趣,就着美酒佳酿,再添三分余味。
徐世晓笑道:“听你这么讲,后来居上的六皇子,确实比前太子强许多。”
欧阳敏忠也笑:“当初我就想,此子仁爱善良,福泽深厚,临事不惧,坚忍有决断。混迹市井江湖,端的可惜。后来朝堂再遇,那份宠辱不惊功夫,多少王侯将相也未必比得上。不怕你笑话,休王封爵典礼上认出他,这一跳把我吓得,那小子竟然还有闲心冲我扮鬼脸,哈哈……”
徐世晓听罢,问:“依你看,可有何不足之处?”
欧阳敏忠沉吟:“若论不足,自然尽有。不过都算不得什么大毛病,身边人及时规劝教导,随着年岁增长,大抵都能改正。你此番回京长住,慢慢瞧罢。只有一样,”工部尚书大人叹口气,“陛下脾气跳脱放纵,性风流,好龙阳,容色又实在过于昳丽,之前一直和宪侯不清不楚,你心里得有个数。我看先皇与宪侯在的时候,还勉强能约束住他。而今这两位都不在了,京中现有几位公侯,怕是没个能真正管得他住的。倒不如……你来做了这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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