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几岁了?”
“女孩十一岁,男孩一个六岁,一个五岁。”
宋微笑笑:“儿女双全,真好。”
独孤铣二十八九,长女十一岁,是很正常的年纪。他被宋微问得感觉大大不妙,这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宋微接着笑道:“敢问府上内宠外嬖,人数几何?”
独孤铣冷汗下来了,词穷:“你、你问这个做什么?他们怎能跟你比?他们……”
宋微默默看着他。等他说不下去了,才叹息一声,轻轻柔柔道:“小侯爷,我这辈子,刚过了二十岁生辰。虽然你不信,但我确实还没尝过女人是什么滋味。我也想成个亲,也想儿女双全,有家有室,享一回天伦之乐。”
略停一停,接着道:“不过我不会纳妾,更不会家里娶了一个,还到外面去勾搭私情。我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必定倾尽所有对他好。他想唱歌的时候就听他唱歌,他想出门的时候就陪他出门。以他的哀乐为哀乐,以他之好恶为好恶。我不会勉强他做任何他不愿做的事。绝不会用他的亲人威胁他,更不会在灾难来临时抛下他。我将与他共同面对生之艰难,死之恐惧。我会令他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当他和我在一起,感觉到的幸福会比他独处时多一万倍。”
“小侯爷,谢谢你喜欢我。不过,你对我的喜欢,我宋微喜欢一朵花一棵草,一头驴一匹马,也尽可以做到你这样,甚至更好。”宋微看着独孤铣,淡漠的语调轻易给他判了死刑,“你永远也无法用我期待的方式喜欢我,因为在你辉煌的一生中,喜欢一个人,不过占据小小角落,如同夏天用过的扇子,冬天穿过的皮裘,只在你需要的时候,才能引起你的怜惜。但是,在我宋微渺小的一生中,喜欢一个人,会是我生命的全部。”
他吸口气,吐出最后的结论:“如果这辈子找不到值得我这样去喜欢的人,我也只会接受肯这般喜欢我的人。你懂么?”
嗯昂仰首叫一声,为主人的演讲划下圆满的句号。
宋微拍拍驴脑袋,往树林外走,远远扔给独孤铣一句:“小侯爷若有空来西都,肯赏脸的话,相识一场,我请你喝酒。”
独孤铣愣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如天际白云海底水晶,隔了无数天堑鸿沟。他知道,不论上过多少次床,那距离都不可能拉近分毫。
手中长剑霍然划过,轰隆震响。近旁一棵树拦腰斩断,尘土高扬,枝叶翻飞。
作者有话要说: 小隐所唱骊歌首句借用王维<送别>:"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第39章 一番奇遇黄粱梦,几度巧登白玉阶
景平十八年,五月。西都旧京。
西市蕃舶街的波斯酒肆附属酒楼,一层大厅里,许多人手中端着酒碗,围住一个漂亮青年,听他唾沫横飞地讲故事。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离家一年,最近随同穆家商队返回的宋微。
“……那贼子明晃晃的大刀砍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燕子投林飞掠过去,挡在交趾王子的身前,一声断喝:‘住手!’声如雷鸣啊,那贼子不提防没拿稳,刀就往地上落。我就这么一俯身,一抄手,把他大刀抢在手里,反手比住了他的脖子,他立时吓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大叫“英雄饶命”,乖乖投降了!”
人群鼓噪起来,有笑的有嚷的:“宋小郎,你就吹吧,也不怕吹破法螺!”
“瞅你那细胳膊细腿,还抢人大刀呢,提都提不动吧?哈哈……”
“宋小隐,贼子明明是人家穆七爷用迷魂药麻翻的,到你这怎么成你打败的了?你当只有你长了嘴会说呢?”
宋微把嘴一撇:“不信你在这听什么听?还一坐半天不挪屁股。七爷亲口跟你说的?你倒是请七爷来讲啊?”气哼哼往凳子上一坐,故意甩个脸色,不开口了。
旁边有的是人等着听故事,立刻端碗酒过来,笑嘻嘻道:“真的真的,我们都知道是真的。请问宋大侠,后来怎么样了?那交趾王子究竟救出来没有?”
宋微借个台阶就下,喝口酒,袖子抹抹嘴角,继续眉飞色舞讲起来。听众们也喝了一轮酒,接着听他讲这出交趾奇遇记,照样一边听一边呛,一边呛一边掐,热闹非凡。
原来四月里穆家商队回到西都,除去各色南疆货物,还带回一大堆交趾国王的赏赐,当即轰动了整个西市蕃坊,连西都府尹听说,都特地派人请了穆七爷去府衙询问叙话。商队里上至穆七爷,下至最不起眼的小伙计,整整一个月,只要被人遇见,必定要追问交趾之行。然而穆七爷老成稳重,口风极紧,最多说点大概结局,具体过程跟外人一句多余的也没有。至于伙计们,真正全程跟到交州南顺关的其实只有几名大伙计,随同七爷交趾一游的更是心腹中的心腹,早经他仔细叮嘱,被人问起,不是嘻嘻哈哈地敷衍,就是张冠李戴地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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