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上跳跃着夺目的火光,划破了漆黑的周遭。
盛灵渊猝不及防地被那双翅膀烫了眼,他的呼吸——如果还有呼吸的话——陡然一滞,目光黏在那对绚烂的翅膀上,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刺痛,好像有人用钉锤凿穿了他的天灵盖,还在脑浆里搅了搅。
与此同时,宣玑耳畔,盛灵渊所有的声音突然消失,他还没来得及得意,手里的重剑就陡然滚烫起来,手心居然传来了灼痛感!
宣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整天自己做饭的时候拿手试油温和火温,没尝到过“烫”的滋味,一时间还以为手掌心被什么扎破了。随即,那把剑好像突然变了质,密度直逼中子星,陡然将他往下坠去——剑柄还黏在他手上!
下坠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宣玑像个被蛛网缠住的蛾子,把翅膀扇成了电热扇也于事无补,硬是给拽了下去。
他只好一边在心里问候盛灵渊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将巨大的翅膀裹在身上,把自己裹成了一颗拖着火光的扫把星,捶向地面。
“轰”一下,他双脚落地,柔韧的翅膀将他弹了起来,原地又滚出十几米才停下,宣玑只觉得后背一对肩胛骨像是要粉碎,疼得他弓了腰,翅膀倏地消失,上身连毛衣再外套,一起成了时髦的露背乞丐装,还被熏黑了。他眼前金星乱飞,差点晕过去。
好半晌,宣玑才缓过一口气来,发现他的手终于成功甩脱了剑柄,剑和大魔头落在他脚边,魔头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无声无息的,连想法也没有。
山羊胡在他旁边一动不动,宣玑连忙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还不错,有气。他这才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摔断的地方。
这一动,宣玑听见脚下传来一声脆响。
嗯?把什么踩碎了?
他打了个指响,手指尖就弹出了一颗圆滚滚的小火苗,往下一照——
“卧槽!”
宣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蹦了起来,才缩回去的翅膀又展开,把他双脚离地地悬在了半空。
火光灼灼的翅膀照亮了地面,只见这鬼地方空间不知有多大,火光所及之处,满地都是人骨,一眼望不到头,那些累累的白骨互相交叠着,一层压着一层,看不见地面。
大大小小的骷髅统一抬头望天,从宣玑的角度看,他们就像集体盯着他这唯一的活物,黑洞洞的眼眶被火光照出了森森的冷光。
“前辈,喂?哈喽,前辈您还健在吗?”宣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嗓子有些发干,一伸手,重剑从地上浮起来,还带起了一打依依不舍的白骨。
他吃一堑长一智,怕盛灵渊再使坏,没有伸手抓剑柄,手离着剑十公分远,让它虚虚地悬在身边:“说、说句话,这鬼地方太瘆人的……喂喂?”
重剑好半天没动静,就在宣玑怀疑这鬼地方信号不好的时候,他才听见盛灵渊说:“不要吵……”
他的声音变远了,像是隔着什么。
宣玑试探着心想:“等等,我好像听不见他在想什么了?”
盛灵渊那边毫无反应,坐实了他的猜测。
盛灵渊此时无暇管这些,他很冷,宣玑那双翅膀上有暖融融的火光落下,烤得他更冷了,如堕冰窟。
他想不起跟这翅膀有关的一切,只是无端觉得熟悉。
那翅膀居然让他恐惧。
真是奇怪,他一个生死无畏的亡命徒,难道还会怕什么吗?
盛灵渊想不出来,在满地白骨的注视下,他的头疼得要炸开,很多尘封的记忆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土而出,不分前因后果地拥塞在那里,惨叫、哀嚎、狂呼……还有人尖锐的嘶吼:“你在哪?你这个骗子,你在哪!你不得好死啊!”
那声音撕心裂肺,字字如荆棘条,从他耳畔抽过,要撕扯下血肉才甘心。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试探着握住了剑柄,手指修长,虽然不像少年人那样单薄,也谈不上有多宽厚,不太靠得住的样子,但那手心干燥温暖,带着生机和活气,轻轻一碰,就把盛灵渊拉回了现实。
宣玑:“哎,咱俩那破心电感应好像断开了,你感觉到了吗?”
盛灵渊:“……唔。”
真的。
他仔细感应了一下,果然听不见宣玑在想什么了,但与此同时,饮血的渴望又意意思思地冒了出来。这让盛灵渊隐约有了个猜测:“你小心不要把血流到我身上。”
宣玑想了想:“你觉得刚才咱俩那样,是因为血?什么原理?”
盛灵渊没作声,望向了脚下的尸山骨海。
他俩容不下对方,最大的原因就是被迫心意相通,其他倒都不算什么,这会恢复了正常,宣玑大大地松了口气,反倒没那么提防对方了。他在两面三刀这方面大概是个熟练工,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大喇喇地对盛灵渊提议:“你看,虽然你坑了我,但我也坑了你,所以就算扯平吧,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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