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给这人什么,至少可以保证不去利用,至少可以维护过去那段美好。
柳子问摇了摇头,语气沉痛,“为何,你总是这般决绝?”当年任他误会,心高气傲的自己一怒之下,便远走他乡,更是娶妻生子,待发觉不对之时,大错已铸成。
原本以为,他回朝可以替这人分担一些,却发现自己被撇在一边。
他一直知道这人的身体不好,暗地里,总是从邱老那里问询一些情况,却不想,邱老也替这人隐瞒了实情……
情何以堪!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司苍卿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一直在旁观着,确定了这个柳子问也是真心关心皇帝吧!
他对柳子问说道:“丞相,你先回去。”撇头看向皇帝,“父皇体内的绝心蛊,可以除去的!”
柳子问惨淡一笑,柳意将其中的危险都告诉了他,所以这些日子,知情的几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司苍卿定定地看着柳子问,“本宫向你保证,父皇不会有事。”司苍绝天是一代帝王,他能够在秦家的控制下发展出自己的势力,更是忍受了十多年的绝心蛊之苦,司苍卿相信他的意志足够强,强到能够挨过那毒汤之燎。
柳子问怔怔地看着司苍卿,久久不能言。
月明望尽秋思断(上)
那一日,丞相大人大闹御书房、冒犯天颜之事,私底下被人传得沸沸扬扬。人们暗自猜测着退居幕后已久的皇帝与丞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朝上,柳丞相意外地缺席了。
司苍卿只是神色如常地坐在龙椅上,冷声宣布,柳子问惊扰皇帝、以下犯上,革其丞相一职,以示惩罚。而丞相之职,由原来的户部尚书柳意顶替。
如今的朝官,大多是中青年的革新派,对于柳意任职丞相皆是拥护。
下了朝,司苍卿便朝着皇帝的寝宫赶去。
今天,天碧便要给皇帝驱除绝心蛊。司苍卿赶到寰傲殿的时候,就见到那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里,装了一半黑色的汤汁,热气丝丝缕缕地冒着。
皇帝穿着睡衣,靠坐在一旁的南海寒玉床上,面色凝重;另一边,柳子问默然坐在那里,兀自盯着手中的书卷,整个人如石头般僵硬。
自那日柳子问闯进御书房,对皇帝发了一通火之后,他便日日进宫,也不做不说什么,就是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书……
瞥了眼柳子问,皇帝苦笑了下,他们现在的关系,倒是比过去缓和了许多,却也尴尬至极。看到司苍卿走了进来,皇帝眼睛一亮,语气急切,“卿儿,我听说……”
猜到皇帝要说什么,司苍卿毫不犹豫地应道:“我是革了柳子问的职,现在由柳意担任丞相一职。”
怔怔地看着司苍卿,皇帝缓缓地转头,复又看向柳子问,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必,这革职的主意,是那人自己向司苍卿提出的吧!
有些头疼……
皇帝看着屋子中央,那装着药汁的木桶,幽幽地叹了一声。
宫人将屏风摆好之后,天碧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他轻步走到司苍卿面前,“都准备好了,”眼中有隐隐的担忧,“先让皇上坐进木桶中,我再进行金针渡穴,之后,皇上便要忍受着毒液侵体之苦,直到蛊虫驱除干净……”
“期间,无论多么难熬,也不能离开木桶,否则……”
闻言,那正低头看书的柳子问,身体微微颤了下。
天碧忧虑地盯着司苍卿,再次确认,“你真确定,让我这么做吗?”
司苍卿的目光飘到皇帝的脸上,见他神色坚决,遂淡淡地应了声,“父皇就交给你了。”言罢,司苍卿坐也坐到一旁。
天碧叹气,便走到屏风之后,道:“皇上,让天碧先为您更衣吧!”
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动作,柳子问早已抬头,呆呆地盯着屏风上面的精致图纹,手中的书籍落到地上,也毫无自知。
等待,是漫长的绝望……
司苍卿倒是始终平静的很,正如他向柳子问保证的那般,他相信这世的父亲,在过去那般环境下都能隐忍活下来,如今,这点痛苦又所得了什么?
原本静寂的正殿,此刻,忽然响起低低的隐忍的呻-吟声,在空气里一点点地弥漫开来,那夹杂的痛苦,令闻者都不禁揪着了心。
只听见,天碧语气有些紧张,“皇上,您要坚持着,千万不能动……”
皇帝的回答,是更加难以忍受的呻-吟。
听着里面的动静,司苍卿的视线自屏风上缓缓地收回,垂着眼睑,不知在深思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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