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用指尖夹起那一根箭,箭矢被烛光灼出嘶嘶声响。
他的目光漠然,瞳仁中映出那轻微晃动着的烛火,直至一滴毒液被烤黑滴下将烛芯覆盖,火光乍然灭了。
这是毫无保留的杀意。
谢琰的手忽然收紧,捏着箭身的手爆出青筋,用力地将箭插进了歪倒的稻草团中,衣袖带出一道风,将屋里仅剩下的烛光也砸进了黑暗里。
两个时辰后,在重重追兵下,一个身形狼狈的黑衣人满眼不服气地被绳索捆着扔到了清秋院里。侍卫长脸上身上都是汗水,还有几个侍卫的身上挂了彩,看向黑衣人的目光恨不得上去再踹他两脚。
妤雯站在谢琰身后,偏头对几个小丫头使了眼色,让她们都回房里去。
原本在后面等着主子差遣的丫头婆子见状都赶紧退回了自己屋里头,对这场面都有些惊怕。
黑衣人的嘴被堵着,前头被抓时差点儿被他服毒自尽,好赖时没有成功,这会儿才能活着被送到谢琰面前来。
谢琰并没有说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歪躺着的黑衣人,黑衣人的背后还背着两支箭,一眼就能看出和房里的那支是一样的。
谢琰将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坚韧在火光下闪烁着银质的光芒,泛着森森冷意。
黑衣人嘴里的布团被人抽出,不过他闭着嘴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谢琰启唇冷淡道:“割了他的舌头。”
谁要杀他,谢琰清清楚楚,他根本不需要也不打算从一个死士嘴里问出什么东西。
侍卫应声而动,小匕首很快就从黑衣人嘴里划拉下一团肉来,啪嗒掉在了地上。妤雯皱了皱眉头,别过头去没有看。
谢琰让人捆住黑衣人的臂根与腿根,随着他手起剑落,黑衣人的四肢便与他的躯干分离开来,由于臂根与腿根被捆住,连飞溅出来的血迹都没有多少。
谢琰抽回自己的剑,接过妤雯递给他的手帕,将剑刃上的血迹擦干净,他波澜不惊地看着黑衣人道:“你不用死,好好活着回去给你的主子复命。”
黑衣人在浑身剧痛之中昏死了过去,侍卫们噤若寒蝉,他们并非没有杀过人,甚至有人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都经历过,然而谢琰是完全不同的。死亡或者生存在他眼里都似乎不存在任何意义,只是在漠然地折磨与收割,好似阎罗。
清秋院遇刺的消息并没有在王府散播来开,实际上连院内的丫头婆子都不太清楚具体出了什么事,更不敢往外多说什么。
只有谢琰手下的人对这件事情有所耳闻,听谢琰的指派改了对外的布置。
李管事对此心有余悸,一个死士能闯进王府中差点刺杀成功,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纰漏?
他站在谢琰旁边将这些天的事情都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忽然想起一个可疑的地方,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说给了谢琰听。
“前日属下碰见了林淼,他欲言又止有些奇怪,此时想来他说的话也有些古怪,似乎隐含着深意。”
谢琰扣着茶盏的手一顿,扭头看向李管事,思忖了片刻才想起李管事口中的林淼是谁。
“什么话?”谢琰问。
“他问了府中的安全问题,似乎对此颇有疑虑,本来属下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一想,这时机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些。”
谢琰的目光凌厉起来。
而偏院里头的天下第一倒霉小怂包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无妄之灾已经快要落到自己头上。
第九章
林淼的底细立刻被查了个透彻。
他的身世简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仅经过了三天的探查,连林淼出生时身上包着什么样颜色的布都都被细数到了谢琰的面前。
“林淼,年十八,上有两个兄长,下有一个小妹,一家人原本生活在晋地邱金镇上,两月前王爷途径邱金镇时将人带回王府。
而林淼在邱金镇上的家人已经全都离开,据邻里说是因为林家知道林淼性格骄纵,怕他入了王府以后为家里惹来祸患,因此没几日就搬离了原址,据说是往南边去投奔亲戚了,经查的确如此,林家并无异样。
林淼初入王府时的确不知轻重,因而被赵姨娘设计落水伤了一阵。此后林淼的性格的确大变,这段日子他住在偏院并不与王府其他地方走动,反而常常出府。”
谢琰听着来人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探子明白他的意思,便立刻继续往下叙述,“林淼出府大多时候都往南城门去,多与一些摊贩谈天说地,偶尔也和码头工人一块儿蹲在墙根吃饭。”
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多,码头工人也基本没有很固定的阵容,人多嘴杂,十分适合交换情报。
只是如果林淼的确有古怪,他又为何刻意提醒?从林淼的成长与环境看,除了样貌出众以外,他本身没有半点特别的地方,更没有与朝廷接触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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