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的瞬间,朱睿卿不顾卫戍的挣扎,长臂一圈,捞着卫戍的腰身,便抱起了他。
卫戍身高八尺,体态修长,虽说体弱多病,看着没几两肉,可是,及了冠的成年男子,不是一般人能随意抱得起来的。
如今,他在年龄比他小,身量矮他半个头的朱睿卿怀中,竟然有几分娇小。
小童听见声响,微微抬头,便见诡异的一幕,吓得他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娘耶!
主子新纳来冲喜的夫人,力大如牛,居然能抱得起主子。
卫戍微微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
一双眼,淡漠着,眼角微微抽搐;面色冷漠。
而朱睿卿……
怀中的人儿,不……准确的说,可能是骨架,很硌人,十分地硌人!
硌人之余,还十分的沉。
唯一让朱睿卿恍惚的,可能是与卫戍亲密接近之际,嗅见他身上的冷梅香,以及淡淡的药香,一种苦涩淡然与冷傲结合的滋味。
没什么旖旎的想法,朱睿卿把卫戍放在了他的轮椅上,假意露出灿烂的笑容,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假笑。
卫戍轻轻的扯动嘴角,笑。
大家一起……假笑。
“萍之——”他低低的喊了一声小童的名字。
小童年龄小,生得可不瘦弱,五尺高的身量,鼓鼓的肌肉把衣服撑得满满当当,偏生一张稚嫩的脸,还残存几分婴儿肥。
朱睿卿对萍之笑得“温柔”、“娴淑”。
半倚屏风,目送萍之推着卫戍出门。
他们出了门儿后,朱睿卿笑容一敛,神色冷了下来,他从腰间取出匕首,割破中指,挤出一点儿血,快步走到床榻前,一把掀开鸳鸯戏水大红锦被,寻到白喜帕,把指头上的一点儿血尽数抹在上头。
他记得,昔年他为皇子时,洞房花烛夜的翌日,便有宫里的教习嬷嬷特地取走白喜帕。
朱睿卿抹完血迹后,系身上凌乱的衣裳,没过一会儿,匆忙的脚步声闯入他的房内,他低着头,慢条斯理的系着衣带。
丫鬟婆子,团团围榻前。
管事婆子从榻上取出染了点点血迹的白喜帕,满意的颔首,放入盒中,高傲之气少了大半,转身对朱睿卿,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朱睿卿躲闪着眸子,不敢与之对视,脸上染了红霞,似大片胭脂抹上白玉。
“方才夫主对奴好生凶狠,折煞了奴。如今身上黏腻得紧,不知嬷嬷可否在净房备水,我想沐浴更衣。”他的声音小小的,弱弱的。
“嗯。”
“还有,我……在家都是一个人沐浴,我不喜欢丫鬟伺候的。”这话他说得又急又快,一双眸子闪烁不安,看了管事的婆子一眼,便迅速的低下头,绞着衣带。
“尽听夫人吩咐。”
……
朱睿卿坐在铜镜前,发呆。
谁都没有想到,昔日手握重权的摄政王,如今在装小娘子一事儿上,得心应手,现今在对镜贴花黄。
其实,朱二郎的模样生得好,画不画都无所谓。
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儿。
朱睿卿掂着手中的螺子黛,忧愁。
昨日给他化妆的婆子赞叹他妆后的模样好看得似倾国倾城的神女,不管不顾的送了他许多化妆的工具,均是京都百花斋出品的好东西,还细细的教授他化妆的法子。
可惜……朱清衍他在画山水墨画上是一把好手,在捣鼓自己脸这一事儿上,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菜鸟。
听见门口的声响,从铜镜中窥见卫戍被萍之推轮椅入内,按照今日儿他从丫鬟口中得知的话语所言,便是主子的病气被四夫人冲掉了,听说昨夜主子要了夫人七次,重振雄风,全无孱弱之态,他日说不定能让侯爷抱上一个大胖小子。
丫鬟口中的四夫人,不是他人,正是朱睿卿,朱清衍。
而他们口中的“四”,不是卫戍妾室的排行,而是他顶替四娘子的名头,按照习惯,便称之四夫人。
朱睿卿见卫戍入内,一抹促狭的笑意出现在嘴角,转瞬即逝。
他忙起身,握着螺子黛,一边朝卫戍跑去,一边撅着嘴儿,娴熟的娇声道:“郎君,可否帮奴画个柳叶细眉?”
卫戍:“……”
他看着他,瞅他,使劲的瞅他,不语。
“夫主——”
“……”卫戍抿着嘴,狠狠地瞅他。
“郎君啊——”
“檀郎——”
“……”
朱睿卿笑得越来越温柔,一双漆黑的眼,温柔得快滴出水来,他蹲着身子,与卫戍视线齐平,探头瞅了一眼外头,丫鬟齐列,小厮鱼贯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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