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碗筷不过片刻就被收拾干净,只留下了一个檀木盒子,盒子中放的是价值不菲的墨。
是秦远推辞了半天,就是不愿意带走的赏赐。
薛准看着这个檀木盒子,笑得春风和煦:“这打猎啊,要有诱饵。”
宫人纷纷退下,大宫女走上前给薛准揉着肩:“可是秦远不过就是一个伴读,秦丞相是个忠心陛下的纯臣,您能从他身上拿到什么?”
薛凛伸出手,将桌上的檀木盒子拿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他轻轻打开盒子,扑面而来就是清新的墨香,像是秦远那收敛着一切的乌黑眼眸。
他低声说:“从他身上,我能拿到父皇对薛凛的失望。”
他徒手将墨块从檀木盒子里拿了起来,放到鼻尖嗅了嗅:“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那个弟弟,看秦远的眼神啊……”
墨块被薛准跑了跑,墨香四散开来,他这才说:“像是看比皇位还要宝贵的珍宝。”
话音刚落,大宫女浑身一抖,瞬间就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殿、殿下……”
薛准低头看她:“你怕什么?”
大宫女近乎将头埋在了地上:“……这话,奴婢、奴婢……怕是听不得。”
闻言,薛准笑了笑。
这笑里带了三分算计,三分志得意满,剩下的却是对这副病躯的无可奈何。
他看了眼手中的墨块,下一刻,他竟是使劲一抛,将墨块抛出了窗外。
他说:“有什么听不得的?这个秘密,以后怕是有更多人知道呢。”
那一头,秦远刚回到薛凛的殿里,就见薛凛坐在桌子旁,黑色短打已经换成了华贵的衣裳,宫人侍奉在一旁,薛凛面前的菜食却纹丝未动。
秦远遥遥就看到了薛凛发呆的模样,嘴角泛起笑意,他喊道:“殿下!”
薛凛瞬间便站了起来,半走半跑地来到秦远面前,丝毫没有任何架子就拉起秦远的手,将他拉倒了饭桌旁:“可算回来了,吃饭吧。”
秦远笑了笑:“好。”
他只字未提在方才在薛准宫里吃过饭的事情。
薛凛对薛准今日的行为多有怨言,挥退了宫人就绷不住他那懂事的做派,叽叽喳喳就说起了薛准的坏话。秦远听着,没过多久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说说笑笑着吃完了第二顿晚膳。
本以为一天就这样过去,秦远吃了两顿实在太撑,回到自己的居所也躺不下来,只好拿着剑到房外练起了武。
房内的烛火闪烁,少年在黑夜和明月下手持长剑,留下一声声长剑的飒飒声。
突然有人敲了他院里的门:“阿远!阿远!”
这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澈,穿破了昏暗,一声声传入秦远的耳中。
生怕薛凛久等,秦远连剑都没放下,几步就跑到门前。
他一打开门,就瞧见薛凛穿着寻常样式的锦衣华服,温柔地看着他低声道:“民间今天花灯节,走,我们出宫。”
走,我们出宫。
过往岁月在薛凛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着秦远当时惊喜的表情,拿起一旁的可乐,一口就喝了个干净。
他们坐着的这个小游轮已经开到了离岸上颇远的地方。包厢有一面是一个极大的窗户,可以看清窗外的海天一线。薛凛看着那展翅高飞的海鸥,低声说:“你那是不知道以前的他有多好。”
他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莫枭自己喝了一杯白酒,脸上写着大大的“不解”两个字。
成不破和林章已经开始猜拳,张望面无表情地给他们两坐起了裁判。莫枭看了一眼玩得正嗨的另外三人,挠了挠自己的头:“以前?你还知道秦百里以前有多好???”
或许是刚才醉了一场,薛凛往常非要堵上莫枭几句,现在也生出了一种普天之下只有他们几人的萧瑟感。
他笑了笑,眼中的温柔快要比这晴天蓝海还要动人。
薛凛徐徐地说:“以前年纪还不大的时候,他被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请去吃了饭。我自己在家等他一起吃饭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他回来,他却一句话不说,宁愿吃撑了也要笑着陪我吃完饭。”
他知道我等了他很久。
他甚至不愿意说一句“我吃过了”来扫兴。
想到这里,薛凛实在遮掩不住这发自心底的喜乐,他笑完了眼,双眸中尽是那段美好的过去。
“而且还蠢得很,吃得快要撑死了,还一个人默默跑回房间练剑。”薛凛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可乐,莫枭还没来得及和他干了可乐,薛凛就给他装满了白酒。
莫枭:“……你喝可乐我喝酒有点不公平啊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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