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魏昭恨不得大吼一声“秀什么恩爱!逃命呢!”,又疑心自己神经过敏。乾天双壁目前的对策无疑最适合逃命和尽快恢复,以及秀恩爱根本不是一场表演,而是一种生活态度。
形影单只的魏昭看着他们,时不时一阵火大。
只是如今不是火大的时机,之前埋伏他们的魔修并没有死光,八百里也不是个万无一失的距离。不定项传送下他们迷路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又被毁了传讯符纸——几乎每一个针对名门子弟的伏击都要先废掉此等叫家长利器。他们在大约在大周的荒野中不断转移,抹掉痕迹,远没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更糟糕的是,这次埋伏的名单并不完全与魏昭记忆里的“玄冰渊名单”相等。少了几个,多了几个,之前那支小队没准不是参与剿杀阴谋的全部。有变数,毫无疑问,魏昭猜测其中也有得天命者作梗,说不定是魔龙脱身后杀掉的魔修。
他魏昭都能得天命,其他魔修当然也可以。
阿昭和公良至刚稳固了筑基修为,相较之下魏昭的经验和力量都胜于这二人。公良至拖着阿昭抓紧疗伤,魏昭却只能强压伤势,以防万一。阻止突然出现的魔修是一件事,防止自己被甩脱是另一回事,魏昭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这次共患难就能让乾天双壁对他全盘信任。没人比魏昭更清楚他们的聪明和警戒心。
尽管如此,当魏昭在半夜睁眼看到两步以外的公良至时,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前辈。”公良至彬彬有礼地说。
魏昭扫了一眼他身后,山洞里没有阿昭的身影,睡下前那个恢复了一半的人还躺在那里。魏昭自知不该睡这么死,必然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睁眼,不仅仅因为疲惫和压制伤势。他试探着提了提真气,果不其然,一丝真气也提不起。
“天和飞影阵?”魏昭说,“我要是拼着命跟你同归于尽,你照旧有死无生。”
天和飞影阵算不上攻击阵法,是天和归元阵的改良版本。在这阵法中要是动用真气,真气将会絮乱,不过并非绝对禁止,一般被刻在某些会客厅上,乃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互不攻击象征。飞影阵比归元阵规模小,只针对一两人,也隐秘许多,以公良至的能耐,的确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布阵。
对于魏昭这样只身一人又要靠着真气调和伤势的伤员,确实是对阵下药。
“前辈误解了,我亦站在阵法之中,这只是不动手的诚意。”公良至道,“此举只出于我意,阿昭重伤未愈,他不必参与。”
“舍己为人,何等伟大。”魏昭说,那副压低的嘶哑嗓音听上去比他以为的更尖刻。
“前辈救我等一命,如今又带我们两个累赘东奔西跑,我相信前辈对我等并无恶意。”公良至说,“但前辈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却对前辈一无所知,”
“你便如此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魏昭说。
“前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倘若接下来我们依然要同行,开诚公布比彼此隐瞒好。”公良至丝毫不为魏昭语调里的恶意所动,继续诚恳地说,“否则前辈的计划我们无法配合,不仅如此,还有可能无意间帮倒忙,反让敌人获利。”
魏昭看着侃侃而谈的公良至,颇有些刮目相看。
谁都知道公良至清冷寡言,比起交谈更擅长埋头苦干,交涉之类的工作从来是魏昭的活计。魏昭知道公良至并不笨嘴笨舌,只是性格使然,懒于把精力耗费在与人交际上,但从未磨过刀,用料再好也不如时时保养的匕首锋利。他以前没见过公良至与他人谈判,因此也觉得朋友在这方面擅长不到哪里去,一度忧心要是没了自己,不知公良至会不会在这方面吃亏。——直到十年后再见,老朋友已经变成一个擅长和陌生人玩笑套话的圆滑道士。
如今看来,十九岁的公良至在谈判上就算不如魏昭,也绝不拙于言辞。
他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根细线,连起了他所缺失的十年。公良至并非性情大变,由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之人变成了圆滑的世间之人,某些才能过去就隐藏在他体内,只是有魏昭在,无需拿出来用而已。离别的十年就像把一只地龙一切为二,两边都得重新长出身躯来爬行。魏昭有些想笑,太不合时宜,只得抿了抿嘴。
“你要怎么个开诚公布?”魏昭故意恶声恶气地说,“查清我祖宗十八代?”
“前辈说笑。”公良至道,“萍水相逢,难免各有戒心,我无意知晓前辈姓甚名谁,只求个安心,想知道前辈为何要救下我等,或者此行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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