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公良至气急道,什么都没法阻止他担心阿昭,哪怕是另一个魏昭。
“一些意外。”在公良至对他翻白眼时,魏昭又补充道,“知道也没用,它们不会发生了。”
他冷声重复道:“绝对不会。”
公良至沉默了一小会儿,魏昭几乎能看见思维的齿轮在他脑中转动。
“如果发生了,”他慢慢说,“阿昭就会变成你这样?”
魏昭不说话,公良至便得到了答案。
“绝不会发生。”公良至一字一顿地说。
他的嘴抿成一条线,那话语中的决心胜过一切赌咒发誓。魏昭想叹气,也想抱抱他,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他高高挑起两根眉毛:“你这么嫌弃我啊?”
“啊?”公良至眨巴着眼睛,连忙回答:“不是!”他一脸窘迫,好像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好了。他摇着头,嘴巴开开合合,急得话都磕巴,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啦好啦。”魏昭大发慈悲道,“知道你爱死我了。”
公良至又一次停口,大概不知道魏昭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脸上恢复了防御性的空白。魏昭长长叹了口气,说:“好在我也爱死你了。”
这话就这样溜出了嘴巴,头一次,魏昭并没有直白地对他的公良至说过——又多了一个必须回去的理由。只能怪这个世界如此轻巧,他没有背着仇恨,没有背着无辜者的性命,公良至没有十年等待,也不必夹在他与众生之间痛苦。爱就只是爱,没有恩仇,没有立场,没有抉择。
公良至猛吸了口气,像被掐住了脖子。
“谢谢。”魏昭说,“‘我’够不开窍的,劳你等这么多年。”
公良至细长的眼睛瞪得滚圆,一个劲眨眼,嚅嗫着说不出话。魏昭怀疑再说几句露骨的,他就要背过气去了。
为此他实在很有说点什么的冲动。
魏昭咂了咂嘴,以巨大的毅力把自己撤回正轨。
“未来已经改变,但有些你们还不知道的‘过去’,我会说给你听。”魏昭正色道,心中升起一点恶趣味,“不过在我走之前,要把我的事瞒着你的阿昭。”
公良至严肃地点了点头,不知脑补出了什么事关重大的理由。他的脸颊有点为那个“你的阿昭”发红,真是好看得一塌糊涂,让魏昭走了个神。
“对了,你之前怎么发现我可能是魏昭的?”魏昭忍不住问,“我和过去相差不少。”
“直觉?”公良至想了想,“还有你看我的样子。”
公良至在心中暗想,除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猜测,还有谁看向他的目光中,会有这么浓重的熟悉和眷恋?他的心跳得像鼓点,心说:只有阿昭,他也只希望是阿昭。
第64章
阿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开始,一切正常——遇到神秘前辈也好,被魔修伏击也罢,都只是乾天双壁冒险中的意外事件,意外而非异常。修道之人与天争,与人争,没死里逃生过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修道。阿昭遇到过快要炼化横骨的巨蟒,遭遇过玩蛊术的队友突然翻脸下死手,被魔修追撵得海上求生个把月,哪次心中叫着“吾命休矣”的大事件,最终都会逢凶化吉。
你瞧,他不是好好的还站……咳,躺在那里。
阿昭记吃不记打,从来没怕过冒险,因为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怕死。幼年以为自己会当个将军的时候,阿昭就觉得马革裹尸还也不错,等到想去当个大侠的时候呢,又觉得快意恩仇中陨落也不失为一个好死法,反正别七老八十一身伤病地死在床上。他见过父亲手下瘫了的老兵,从早到晚一动不能动,而且每时每刻都痛得直哼哼,持续了六年啊!看那个老兵的眼睛一眼就吓得他三天没吃阿娘做的杏仁酪。那时阿昭便下了决心,他要么和仙人一样长生不老,要么就像个英雄,死得轰轰烈烈。
没准就因为这个,阿昭在道途上一路顺风。修道求长生,但想长生务必不能贪生,那些贪生怕死的人哪怕能混上个金丹,到最后也是结不了婴的。阿昭还是一颗明日之星,一路修炼到筑基毫无瓶颈,他离那些道心蒙尘只好等着寿数耗尽的前路断绝者太遥远,实在很难理解他们是什么心情。
但阿昭能感觉到这种人的目光,来自得知他名号的散修,来自本门一些长老、师兄师姐。他总是看起来无忧无虑,对大部分人都能露出笑脸,难免有些人把他当做运气特别好的傻瓜,都不晓得掩饰一下眼中的嫉恨。阿昭哪里不知道?他只是懒得计较。他能做的事有这——么多,这么多东西能学,这么多朋友能把臂同游,这么多山河洞天有待探索。面前有一条通向未知的康庄大道吸引着他发足狂奔,快快快,阿昭恨不得跑得昼夜不停,哪里有时间和路边跑不动的等死人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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