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我二人离开此地呢?”公良至问。
新娘只是摇头,垂泪道:“整个镇子都要蒙难,这就是我的罪过了。”
公良至不着痕迹地打听了几句,新娘子只说河是大河,村是大河村,说不出那河神是什么来历。道士心中有数,点了点头,温声道:“姑娘莫怕,我自有办法。”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新娘子抬头道,她的表情做得栩栩如生,只是一双眼睛呆板如鱼目,能一眼看出异常。
“河神娶妻残忍至极,早该废除。”公良至说,“昨晚有神仙入梦传我仙法,能斩妖除魔。我先带姑娘躲出去,再去诛杀河神,如此一来便无后顾之忧。”
公良至掐了个法诀,隔空抬起了书桌。新娘发出一声惊呼,很快信了他的说辞。公良至便施了隐身术,带着新娘子溜了出去。
他向屋外踏出一步,神识也扩展开来,仿佛门外刚生出一个新天地。天空灰蒙蒙一片,泛着河水一样的蟹壳青,就像公良至曾去过的江南水乡,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洒下细雨。门外有几个壮汉正巡逻把手,也不知“书生”开始怎么进来的。
公良至送新娘子到了城镇边上,嘱咐她在此等待。他不敢再往外走,以免触动了什么机关,让这一局又报废——公良至隐隐觉得失败次数会造成一些影响。他快步来到河边,开始布阵。
之前用掉的阵材又回到了芥子袋中,仿佛从没动用过。公良至迅速地布阵,在吉时来到前完成了大阵。他看着小镇热闹起来,人们面带惊恐地东奔西跑,寻找着失踪的新娘。随着时间过去,水面上出现了波浪。公良至站在河边,时刻准备着修补阵法。
河中出现了一串气泡,他凝视着变得浑浊的河水,突然感到自己的胃抽动了一下。
这感觉古怪极了,公良至立刻用神识扫过身体,确认既没有无形之手掐他的胃,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体内。他疑惑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胃痛。
是饥饿。
自筑基辟谷以来,公良至再没有感到过饿,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他疑心这是什么提示,亦或一个陷阱,但周围别说食物,连棵能拔下来咀嚼的草都没有。光秃秃的河岸边只有鹅卵石,河中看不到一条鱼,只有黑影在河面下蔓延。
第一下冲击撞到了大阵上。
河比旁观时看到得更宽,河里的东西也比那时候强大许多,冲击如潮水般连绵不断,几息之后第一个阵法节点就被冲击得松动起来,仿佛即将被大鱼重开的网。公良至严阵以待,手中掐诀不断,飞快地加固河上大阵,将莫名其妙的饥饿先放在了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饥饿变得更严重了。
岸边的人群开始狂呼乱叫,公良至站在阵眼当中,真气不要钱似的输入大阵,竭力将之楔入大河两岸。他刚稳住阵法,河中第二、第三波攻击转瞬即至,阵中传来的怪力拉扯得他脚步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公良至觉得自己像在和整条大河角力,如螳臂当车,才开始不久便只能苦苦支撑。
白玉尺已被鬼召弄碎,其他法器还没来得及祭炼上来。阵材消耗得极快,公良至索性故技重施,拔出桃木剑,一咬舌尖,一口鲜血喷了上去。
公良至心中苦笑,只觉得最近几个月被逼得手段尽出的事好像比最近几年都多。已经涨上河岸的河水不情不愿地被压了回去,围观者们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却不知道他定住河水需要多大的力气。不多时,公良至不得不使出碎玉诀。他精神一振,却感到胃部几乎抽搐起来,仿佛几天几周不饮不食的虚弱感让他险些握不住剑。
公良至在这没来由的恐怖饥饿中勉强定神,不再留力,全盘输入阵法当中。他很确定下压的大阵已经伤到了河里的东西,像捕兽夹嵌入猎物体内,越是挣扎伤势越严重。但河水不退反进,凶性大发,显出一股要与布阵人同归于尽的凶狠。
拉锯战维持了仅仅几息,以大阵的崩溃告终。河中绽开丝丝猩红,像有什么活物正流血不止,这混着血的大河先拔地而起,再推金山倒玉柱地塌下来。河边的人惊恐地四散而逃,打头阵的巨浪则全数冲着公良至袭来。翻卷的浪潮像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公良至,迫不及待地往水中拉去。
身上的水流缠得太紧了,公良至觉得自己像猫爪子里的老鼠,浑身骨骼全数粉碎。他喉中腥甜,视野发暗,意识消失前,仿佛看到了某个梦牵魂绕的少年。
“我知赵公子对我有意,只是你我今生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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