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起了某些肮脏不堪的情思,在他内心深处,却毕竟仍是将眼前人当成自己的传承、孩子看待的,又怎会舍得因一己之私欲而让对方痛苦?就像现在,即使被瑟雷尔先前的话语伤得那么样深、即使心底不可免地有了几分因被误解而起的怨气,可看到瑟雷尔这样难过的表情,他却再也没法将原先近于发泄的话语延续下去,而终只得轻轻揉了揉青年埋在自个儿颈间的脑袋,虚弱却依旧掩不住宠溺疼惜地一声低叹。
「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我的孩子。」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都是我一手呵护长大的小徒弟,是我认定的传承者、也是我所拥有过最最珍贵的宝物……」
说着,心下已然有所决断的阿德里安边抵抗着由伤口兵刃处传来的吸力边回应般地收紧了臂膀,却在同时暗中分出了一股精神力牵引着自身不住滴落的血珠、一道一道于地毡上悄悄布划成了法阵……
那是他对瑟雷尔的祝福、馈赠……以及告别。
「对不起……瑟雷尔。」
他轻声道,带着感慨、带着苦涩,却更多是对于分别的不舍,和对怀中青年的惦念……
「如果可以,师父也很想只做你的师父,只将你当成最宝贝最珍爱的孩子,而没有这样肮脏不堪的念想……」
──若没有这样肮脏不堪的念想,瑟雷尔就不会因有所察觉而试图避开自己,不会落入「他」的算计里,更不会成为「他」用来对付自己的棋子、不会因此落入失去靠山与阴谋陷害的困境之中……
可不论再怎么自责懊悔,阿德里安如今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件事情而已。
望着怀里仍旧紧紧倚靠着他的黑发青年、感受着空气中因地毡上血阵的完成而掀起的元素波动,长者不再犹疑,当下精神力一引启动法阵、荧荧的光芒随之亮起,转瞬便已将青年的身躯完全笼罩限制住、竟是有若实质一般地一点一点将其拖离了沙发上长者已再无一丝气力的身躯──
「怎么……!师父!停下来!」
熟悉的空间异动让瑟雷尔几乎是刚看到魔法阵的光芒就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忍不住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脚摆动着试图脱离阵法的牵引:
「停下来……求求您,师父……师父不脏……肮脏的是我、污秽的是我。是我太愚蠢、是我的心思太过阴暗不堪,所以才会……求求您,师父,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所以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可这一回,向来溺爱徒弟的长者却没有理会青年的哀求。
──因为他已没有办法继续看顾、守护那个孩子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法师塔的主人了……不论西法还有什么手段,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瑟雷尔。」
眼见连接着自个儿法师塔的空间门已在青年身后开启,如此一句罢,有些贪婪地看了那孩子最后一眼后,阿德里安终是狠下心来加大了精神力输出,将那个他最最珍视的孩子一把推进门内、就此送回了远在数千里外的法师塔中。
──然后,在空间门关闭、魔法阵也随之消失的那一刻,本还带着几分温情的银眸瞬间转为肃冷,略带几分讥讽地垂首睨向了那把通体墨紫、正牢牢钉在他腹部疯狂吸取他生命的匕首。
被已经认主、主人还是一位传奇的上古神器「屠神匕」刺中,即使是身为半神的他,结局也不会比一个普通人好到那儿去……可就算已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就算死亡已是必然的结局,他也绝不会让那个人如愿。
「想靠这样取代我成为半神吗……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西法。」
从传奇到半神的阶位之所以难以跨过,是因为这之间所需要的不光只是力量的积累和运用,还有心境的提升与对世界、对规则的触碰和体悟……想来「那个人」之所以选择借屠神匕出手,就是为了利用屠神匕的特殊能力将他的灵魂囚禁以作为自身领悟规则的捷径。
可不论那个人能否藉此突破阶位,阿德里安都不会让自己成为敌人壮大的饵粮──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密密麻麻的阵纹与次元裂隙瞬间出现在银发长者的领域之中;下一刻,长者的身躯已如消了气的皮球般迅速瘪了下来,如秘银般闪耀着光华的长发随之变得乾枯;而那双带有着太多沧桑的银眸,亦在经历了无数常人难以想像的痛苦后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及至失了焦点的眼瞳全然涣散,再也映不入任何事物……
──待到阵纹消失、原先牢牢钉在长者腹部的匕首「当」地落了地,长者的身躯已然彻底化作了齑粉、于四周无数的次元裂隙之中彻底消散,再没有一丝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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