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师父,您刚说这匕首是宫中用来处死罪臣的?”
直到了用午饭的时候,胤祺才有心qíng细想huáng天霸之前说过的话,却是越想越觉着这里头大有门道——皇阿玛究竟为什么会把意义这么非比寻常的东西随手就给了他?又是不是在为将来的安排做什么准备?给他这七个暗卫,究竟是为了保护他不面临危险,还是因为——他将来很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一脑门子的问号搅得他头昏脑涨,恨不得冲回康熙面前问个清楚。huáng天霸却是没这个压力,夹了一筷子菜吃下去,轻松地点点头道:“对,而且是凌迟——哦,你可能还不懂,就是不叫人断气,把ròu一片片的割下来……”
“师父师父——我知道,不用说那么详细了……”
胤祺连忙开口叫停,无力地瞥了一眼刚才被huáng天霸以筷为刀比划过的那一盘炒ròu片,忽然就觉得整个人仿佛都有些不好了起来。
一念及此,他却也就彻底放弃了再问问他那位皇阿玛究竟有什么打算的念头——想来也是,他这师父要是能看出来什么门道,索额图都能上树了。
“听皇上说,你最近想方设法的不好好吃饭,叫我多看着你点。”huáng天霸见着他神思不属的样子,夹了一筷子菜搁进他碗里,又轻轻敲了敲他的碗沿,“这一碗,再加一碗,吃不下不准下桌子,听见了吗?”
“师父——我真吃不下,会吐出来的!”胤祺被吓了一跳,刚要想法子讨价还价,huáng天霸却已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的话,胸有成竹道:“会吐是因为撑的,撑着是因为没累着。一会儿我看着你练功,会叫你把吃下去的东西都给消耗gān净的。”
……听起来竟仿佛很有道理??
胤祺张口结舌地愣了一阵,被这个看起来毫无破绽的理论彻底击败,只得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往嘴里扒饭。huáng天霸欣慰地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件事来,边吃边随口道:“对了,之前给你的玉佩可还留着?既然他连龙鳞匕都给了你,那玉佩你也就拿出来用吧。”
胤祺猛地从饭碗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他早就知道那玉佩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却又偏偏不能问,早就忍得辛苦不已了。如今总算听着huáng天霸透出了有关玉佩的口风,忙顺势追问道:“师父,那玉佩到底是gān什么的?”
“那东西本是皇上随身戴着的,见之如同见君。原本是怕有人难为你,我又不能时时护在你身边,想叫你多一重保障——只是你这两年倒也过得安生,也就一直没能用得上。”
趁着自己这个小徒弟发呆的功夫,huáng天霸继续一丝不苟地往他碗里头夹着菜,直到几乎已经冒尖儿了才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龙鳞匕给你,可你一旦有了暗卫,也就有了随时出宫的权利。宫外不比里面安宁,你在外面行走,还是有那玉佩傍身安稳些。”
胤祺捏着筷子半晌说不出话,愕然地瞪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师父:“您是说,我这就——能出宫了?”
“现在还不行,你至少也得容我找几日的人……事出突然,就算是拿三十六省绿林令发下去,也没那么快就能凑齐。”
一想起还得再找七个暗卫,这七人还得尽量配合着自己这个小徒弟的年纪,huáng天霸就止不住的有些犯头疼,只能反复思索衡量着究竟要从哪里下手:“不过你要出去还不容易?这院子紧挨着大西门,再往外走不多远就是西华门。来来回回走的都是往宫里送东西的内务府从人,平时又没什么人看守。随便换身什么衣服,推开门不就出去了……”
所以——原来是为了这个,才特意叫他住在这紧靠着大西门的园子么?胤祺这才隐约明白过来康熙的用意,却也不由得越发好奇起来。从一开始的安排师父,到那一块玉佩,再到后来的龙鳞匕,费心费力地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他这位皇阿玛究竟是想给他个什么要紧的活儿来gān?
只不过再怎么说,这gān活儿的事也总归是日后才要考虑的——从穿过来就被困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胤祺还从没想过原来出宫也能这么容易。眼见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出宫去玩儿,竟觉着仿佛连吃下去两碗饭也不算是什么要命的事儿了。
——
毕竟也是明面儿上回来养病的,兄弟们在承乾宫守了三日的灵,胤祺也跟着huáng天霸老老实实地在小院里头练了三天的功夫。他前世拍武行时也使过不少的兵器,这匕首虽不常见,但套路却和扇子差不多,不过就是舍去长度,取了个灵巧便携的优势,多走贴身拨刺、反手斜捅的路子。故而总共也不过三日的功夫,他便已将那一柄龙鳞匕使得足够熟练自如了。
huáng天霸这还是头一次教这个小徒弟兵器功夫,见他才三日就能将这龙鳞匕用得有模有样,却也是颇觉惊喜,只道胤祺于此一道确实天赋异禀。他这几日总是行踪不定,只是按时回来给胤祺这个没人伺候的小阿哥准备三餐,顺便查看一番他的进度。胤祺知道他是给自个儿忙活那七个暗卫的事儿去了,也只管每日专心练功喂鸟,除了那小祖宗时不常的就要缠着他胡闹一番,日子倒也过得平静安宁。
直到第三日的晚间,huáng天霸才匆匆赶回了来,不由分说地扔给了胤祺一套侍卫的衣裳:“换上衣服,牵着流云跟我走。”
胤祺没想到自个儿的第一次出宫居然是在这么猝不及防的qíng况下,忙利落地换上了那一身衣服,又快步跑到马厩牵了马,跟着huáng天霸从后门出了院子。
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大西门是没人守着的,西华门虽有人看守,却也是早已和huáng天霸熟识了,不但不拦阻,反倒主动笑着拱手招呼道:“huáng大人,又出去给皇上办差了?”
“今夜怕是要回来的晚些,帮忙留个门,有劳了。”
huáng天霸应了一句,也不下马,只在马上抱拳回礼。那守门的差官忙不迭地拍着胸口,大包大揽地点头道:“大人放心,还跟往常一样——保证给您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胤祺一边在心中暗自咂舌,一边小心地拎着缰绳,不敢叫流云跑得太疯了,免得不慎撞着什么行人。二人一路直奔城郊,直到一处早已荒废的关帝庙外才勒了马,huáng天霸替他理了理衣服,这才向那紧闭的庙门指了指,颇神秘地轻笑道:“去吧,看看师父给你找的人。”
虽然心里头早有准备,真到了这当口,胤祺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紧张来。定了定心神缓步走过去,将那两扇庙门轻轻推开,微探了身子向里头望去。
里头点着两扇风灯,淡huáng色的微光柔柔地倾洒下来。里头站着七个形貌各异的少年,穿着一水儿的黑衣短打,规规矩矩地排成了一排。几乎是他推开门的那一刻,那七个人便齐刷刷地单膝跪了下去,动作竟整齐得仿若一人。
“他们本是江南谢家练的七星卫,一时也挑不出更好的,就叫我给抢过来了。”
huáng天霸随后跟了进来,反手将门合上,望着这七人淡淡笑道:“他们七个人以刀、剑、枪、弩、医、毒、暗器专jīng,犹善隐匿,近身护卫也是把好手。只是他们尚且进不得宫去,只能在你出宫时相随护持,今日带你来就是见见他们,顺便给他们起个名字——你可有什么想好了的?”
“既然是七个人,又叫七星卫,倒不如就按着北斗七星来取名字。”胤祺笑了一句,又望向最左侧的那一个少年,和声问道:“除了你,他们几个又可有排序么?”
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生得也颇显斯文沉静,既不是七人里头最年长的,看着功夫也不是最好的。可胤祺却看得清楚,自个儿进来的时候正是他最先屈膝半跪,而剩下的几个虽非刻意,却也都是先向他的方向望了一眼才做动作——这倒不是剩下那六人对自个儿有什么意见,而是他们都早已下意识地以那少年为首,才会出现这样的qíng形。
果不其然,那被询问的少年眼里也是闪过一抹讶色,随即恭敬俯首道:“回主子,我等七人由一至七排序,以我向右依次便是,还请主子赐名。”
“既如此,便按着我先前儿说的,贪láng、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你们自个儿安排明白就是了。”胤祺点了点头,满意地按着北斗七星挨着个儿的定了名字。一旁的huáng天霸又替他吩咐了几句,嘱咐这七人自寻落脚之处,一旦胤祺出宫便必须即刻前往护持,决不可有半点儿差错。为首的少年也逐一应下,又将一沓火折子jiāo给了胤祺,只说此物便可召唤七星卫,令出必随,绝不敢有丝毫延误。
一番话说下来,天色已彻底的黑了,两人毕竟不能在这宫外久留,吩咐他们散去便打马回宫。刚过了西华门,huáng天霸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极有趣的事,忍不住轻笑道:“你也实在是偷懒——这七个人你就按北斗七星起名字,若是三十六个、七十二个的,莫非还要排一排这天罡地煞不成?”
“还真叫师父猜着了。”胤祺轻勒马缰,却是一本正经地笑道:“万一凑上八十一个人,我可就得去翻翻西游记,看看那八十一难到底都是些个什么妖怪了……”
第56章 狗粮
整整三天埋头练武,又刚得了七个虽说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用着,但只看人设仿佛就非常高端大气的手下,胤祺的小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惬意——至于皇后丧礼的事儿,仿佛自打他被隔在这一处小院子之后,就彻底的跟他再没什么关系了。
“听说宫里现在传着两种说法,一是你得了肺痨,二是你染了天花——总之是不可叫外人见的病。你四哥看着倒还好,只是看着忧心忡忡的,想来也是在替你担心。”
从外头绕了一圈,拎着个食盒回来的huáng天霸正尽职尽责地给自己这个小徒弟传达着宫里的qíng形。胤祺也没想到按qíng节需要自个儿居然病得这么重,收了正在练习的功架,微蹙了眉道:“照这么个风头,我不失踪上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行了吧……”
“有什么不好?十天半月的一过就是秋猎了,你在这里好好收收心,不必管外面那些烦心事。呆得烦了我就带你出去透透气,总比和那些人一起qiáng做出一副悲伤yù绝的样子qiáng。”
huáng天霸xingqíng正直刚烈嫉恶如仇,最见不得那些使yīn损招数害人的行径,对这位皇后更是没有半点儿的好感。胤祺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年他这师父愿意收他,还尽心尽力地时时守护,就是被当年贵妃害他的事儿给气着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三千大梦叙平生 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