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渊目不斜视, 躬身请安。众皇子中, 太后最喜欢太子, 可这不代表她不喜欢睿王,毕竟睿王也是她的亲孙, 见穆承渊来了, 满意地点点头, 为他指了离焦贵妃近的一处座,令焦贵妃心生感激。
穆承渊刚坐下,位于皇帝身侧的皇后便笑着道:“承渊怎么才来?你皇祖母方才还念叨你来着。”
穆承渊尚未言语,爱子心切的焦贵妃忙替儿子解释:“承渊本要去上朝的,必是半道得了消息,难免手忙脚乱。”
皇后眼中精光四射,摸了摸腕间的红玛瑙串,慢悠悠道:“既是中途得知,为何倒未穿朝服?”
睿王一袭青衫,未着蟒袍玉带,显然提前换过了。
不过些微小事,皇后却咄咄逼人,平日与焦贵妃母子关系不错的荣安长公主看不下去了,莞尔道:“承渊这孩子心细,知道母后身子不适,过来看望特意穿得简单些,这是想随母后使唤呢。”
荣安长公主意犹未尽瞥向太子与皇后,穆承澜早知皇太后病了,依旧一身明晃晃的太子服,满身金玉地来了,皇后自己也是满头珠翠,相较之下,焦贵妃却摘了钗环,到底谁是真心来侍奉病人的,一目了然。
穆承渊垂首道:“一点小心思,实在瞒不过姑姑。”
皇帝大笑:“有朕在,承渊,你还想与朕抢着侍疾不成?”
皇后一向看睿王母子不顺眼,眼见着又咬上了睿王,长公主都出面了,皇帝自然要打个圆场,顺便也能讨太后开心。
果然太后心中熨帖,先拍了拍太子的手,又笑眯眯看向睿王:“还是皇上最孝顺,承澜与哀家贴心,承渊也不差,两个都是好孩子。”
太后私底下虽对皇后这位侄女甚是宽和,无奈皇帝对皇后感情一般,却视焦贵妃为知己,皇后不喜睿王母子,太后能理解,可皇后也不能当着皇帝的面牙尖嘴利、苛责睿王,这样岂不是更把皇帝往温柔贤淑的贵妃那里推?
以前皇后言语里刺贵妃母子几句,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也劝说一二,眼下皇帝都在打圆场了,太后心目中儿子最重要,且她本来也欲借这次身子不适,向皇帝求个情,撤去太子的禁足令,此刻当然顺着皇帝最好。
皇后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低头喝起了茶。她下首,一位宫装贵妇坐不住了,太后赞了太子又赞了睿王,明明皇上可不止这两位皇子。
“李妃姐姐,你有何话要说?”
夜嫔眼尖,注意到了李妃的神色,她是大楚臣国夜郎献上的联姻公主,自认比其他妃嫔出身高贵,皇帝太后平时都善待于她,她在众人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
李妃壮着胆子拉了拉身边一位皇子,跪下道:“太后娘娘,承润他最近也在为太后娘娘抄经祈福……”
太后笑:“真的么,承润?”
三皇子穆承润结结巴巴道:“是……皇祖母。”
李妃的宫人呈上来几篇经文,太后瞧了一眼,道:“承润有心了。”
穆承润乃李妃所出,开府已有四年了,去岁被皇帝封为端王。与睿王不同,睿王是太过出色,被皇帝强压着没晋亲王,而端王却是皇上头发胡子都快拔光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封了郡王。这端王从小个性怯懦,人前连句流利的话都说不出,身子骨也随了他娘,隔三差五就要病一场,娶了王妃也没好转。太后满头银发,至今只偶感不适,端王这个月却已病了两回才大安,一张脸仍是病恹恹的,李妃脸色也不太好,太后瞧着这娘儿俩就有些闹心。
端王身体欠佳,李妃却如此折腾端王,怕是心大了……
太后淡淡道:“承润身子不好,李妃,你该多劝着他些,往后可别再费这番工夫了。”
李妃顿时有些失望,悻悻应了。
“皇祖母!承沁也有抄经的!!”
夜嫔之子,七岁的穆承沁跳起来道。
皇太后喜欢小孩子,忍不住逗他:“承沁,你也与你三哥一样吗?”
“是!”穆承沁揉了揉鼻子,“可是我娘说我的字太难看了,不能拿给皇祖母看……”
太后被他满团孩子气却硬要愁眉苦脸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一旁的穆承润只觉没趣。
皇后适时笑道:“承沁这一来,臣妾倒想起一件事。皇上,几位皇子的生母至少都是妃位了,唯独夜嫔还……臣妾想为她求个恩典。”
夜嫔是夜郎国人,其子不可能继承大统,绝对威胁不到太子,皇后早就有此打算,只待找个最佳时机向皇帝进言。方才她一时冲昏了头脑,估计已惹恼了皇帝,眼下主动提出来给夜嫔晋位,既可笼络夜嫔,又可向皇帝示好,一举两得。
皇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从善如流道:“皇后说的是,是朕疏忽了,夜嫔便晋为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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