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执有一个秘密,他喜欢彩虹。这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他羞于承认。
可是在一个弥留的梦里,他想做什么都不再可耻了。
所以当梦里出现一道极宽极绚丽的彩虹时,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了。
他舍不得解春潮,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等不到。
方明执一直觉得先天失明的人要比后天失明的人幸运得多。因为前者不曾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也就没有太具象的舍不得。后者全靠记忆救赎,但是记忆这东西,太爱出老千,像是整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慢慢就变形了褪色了,记忆的主人只能无助地看着它们一点一滴地溜走,却无从挽留。
他未曾看见解春潮的时候,可以作为一具行尸走肉而生活,可是命运偏偏让他看见。像是让盲人看见一束光,可又不让他得到。他一生经历过各式各样的惩罚,没有一种比现在更痛。
没爱过的人对爱情嗤之以鼻,爱过又失去的人身处地狱。
方明执追着彩虹,却在指尖感到一点温热,像是梦里解春潮的指尖吻,柔软又甜蜜。
方明执想攥住那一点温热,又怕把它惊走了,就只敢松松地贴着,闷头跟着它走。
越走身体越沉重,简直像是背负着千钧的重担,但是方明执依旧咬着牙向前走,他舍不得那一点暖。
后背传来隐隐的痛意,耳边是清浅的呼吸。
方明执的手指一动,趴在床边的解春潮就醒了,他松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肩背,扭头查看着床上的人。
方明执还没醒,但是眼皮在微微地颤,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细细碎碎的,像是风中的芦苇丛。
“明执?”解春潮贴在他耳边,轻轻地喊。
那双狭长的眼睛张开来,并没聚着焦。
几个小时前,方明执的状态好转了很多,已经换到了特护,身上的检测装置也摘除了大半。
解春潮摩挲着他的手指,俯着身子,又喊了他一声:“明执,是醒了吗?”
方明执还带着氧气面罩,呼出的气体在面罩表面凝结出一层淡淡的白雾又快速地消失了。
他的眼睛里慢慢有了光彩,像是有星光流转一般,慢慢散落在解春潮身上。
解春潮看他一直说不出话来,有些着急了。
孙玮给他打过预防针,这种大量失血的情况,往往会造成脑缺氧,就算醒过来,人可能也会有不同程度的意识不明。有的人一两个礼拜就恢复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解春潮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朝方明执比了两根手指头:“这是几?”
方明执唇角弯了弯,看着解春潮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一种庆幸。
解春潮看他张了张嘴,匆忙把耳朵贴上去,慌张得近乎孩子气。
方明执的声音闷在面罩后面,断断续续的,解春潮却听清了。
他说:“原来……彩虹的尽头是你啊。”
第55章
解春潮见他醒过来,觉得孙玮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想松开方明执的手。
方明执却用手指钩着他,虽然没多少力气,但有一种惊人的执拗。他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谴责解春潮:“我走了这么远这么久,我都不回去了。他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吗?”
解春潮没明白谁是那个“他”,就听见方明执又说:“我都死了,光是想想你都不行吗?我又没地方去。”原来他以为自己死了,以为这个解春潮是假的。
方明执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他不过刚醒过来一会儿,话就多了起来,他自己却不知道。怕解春潮走似的,他跟他解释:“我马上就好,一会儿就好。”
解春潮想到他说的“马上”和“一会儿”是什么意思,哽着说不出话来。
方明执还钩着他的手指头,看他不再有走的意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又微微皱着眉,像是个委委屈屈的小孩子,很小声地跟解春潮说:“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我好疼。”
解春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想听我说什么?”
方明执的眼角滑下来一滴泪:“你给我唱一首歌吧,我从来没听过你唱歌。”
解春潮问:“你想听什么歌?”
方明执没立即说话,等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只要是春潮,就都很好。”说完就不再说话了,检测仪上的数据显示他又昏过去了。
即使孙玮说过,这种意识的反复是很正常的,解春潮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他对自己说,他担心方明执是很正常的。方明执为他挡了刀,就算是把上辈子的事一笔勾销,他俩也就两不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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