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输了就跑过来闹腾,叔叔凭什么给你钱?叔叔起早贪黑的,刮风下雨也出摊子,他不容易,你怎么就动这心思?”
“你叔叔不容易,我容易?我可是把你拉扯大,你怎么帮着外人?”
范杰冷哼着:“我没帮外人,叔叔也姓范。”
“你!你气死我了,都是那死老婆子多什么嘴……”
范国起老脸通红,这要是真有难处他也就罢了,听这意思是耍牌输了跑来闹,那钱可是给饭饭念书的,“你别提这事,饭饭他……”
李秀珍恨不能跳起来:“他是我儿子,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说我儿子,轮得到你管?”
范国起扭过头去,握紧了拳,“你要多少?”
“叔!”
范国起走进屋里,拿出准备过年的钱,一叠的毛票子,一张张都是他和饭饭两人辛苦赚来的,“说你要多少。”
“……一千。”
范杰咬着牙,薄薄的额头皮肤泛起青色。
“成,我给你一千,但有些话我要说清楚了,饭饭的事,你以后别管了。”
“你!”
范国起点了点钱,不够又从里屋抽屉里拿出一叠凑够了一千放在桌子上:“你想清楚了,大哥那边我去说,老爷子当初说的话,你也在场,你给我考虑仔细了!”
一千块在那时候顶的上普通人家整年的收入,李秀珍其实也没输这么多,就是想总是开了口多要点,人家肯定是要砍价的,听范国起说出这话来,有些不敢伸手,但看着那钱心里活动着。
这个年要是过不去,她和范胜利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她弄不好要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捞着。
但要是拿了这钱,范胜利若知道了她也不好交代。看着范杰那张脸,李秀珍就来气。要没这个二儿子家里一切都是强强的,再说了,老范家的长子长孙,什么东西都得给了强强才对,谁知这霸着祖业的小叔子明显偏心范杰。
风从没关好的窗户吹了过来,吹散了毛票,一桌子的钱。
李秀珍一咬牙收了钱,扭头就走。
范杰无比失望地看着李秀珍的背影,这就是他的妈妈,他就是从这个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妈妈,一千块而已,仅仅一千块就把他卖了。
范国起拍了拍了范杰的肩膀,想说什么只是蠕动了嘴唇,叹了口气。
李秀珍走的匆忙,连门都没有关,北风涌了进来,吹走一屋子的热气,范杰的心冰冷一片。
当夜两人胡乱吃了点,各自睡了,范杰躺在铺上厚厚的棉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虽然埋怨妈妈爸爸,但从来没有恨对方入骨,毕竟他是受过教育的,知道礼义廉耻,不然前世怎么会一次次拿钱出来给李秀珍。
但这一世,太残酷。
他想起了小时候,李秀珍即便不喜欢他,好歹也会给他一口饭吃,给他新衣穿,每到休息日,范胜利和李秀珍带着他们哥两去公园玩,那时阳光暖暖的,范胜利扛着他让他看得远远的,李秀珍也拉着范强,笑得那么温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叔叔的话,范杰总觉着那群亲人似乎隐瞒了很多事,不是他多想,做了两辈子人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不是单纯的傻饭饭。
他想出令自己都感觉心寒地答案,他真的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
范杰心烦意乱地,窗外刮起了风,大朵的雪扑棱棱地打在树叶、屋顶上。范杰在铺上扑腾着呢,只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他穿着单衣便冲了过去。
叔叔睡觉不锁门,直接推开了满屋子的血腥味道,范杰看着叔叔半边身子悬在铺边,捂着胸口在哪里吐着,昏黄的电灯下,叔叔蜡白着一张脸,嘴角带着一丝血迹。
范杰顿时感觉手脚冰冷,血都凉透了。
“叔……”
范国起呕出一口黑血,喘不过气来,想要支撑起身体却手脚发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叔!”范杰两世为人,性子沉稳了许多,冲过去扶起叔叔揉,胸拍背,给叔叔顺气,端了碗温水给叔叔漱口。
他不敢在用空间里的水,如果事情不能改变,还是那个命,他又何必重走这一遭。
范国起缓了口气,靠在一边笼着被子,看着灯泡半晌没有说话。
范杰回屋里穿了棉衣,出门将做生意用的三轮推到门口,三轮车就是柜台,平日里放院子里时,玻璃柜都摆在一边,怕不稳当,四周也支起了铁架子扯了塑料布挡风挡雨,范杰用棉被包裹了塑料布又在上面铺了一层油布,车内垫了两层棉絮。
收拾妥当了才不顾范国起挣扎给范国起穿衣穿袜,背到车内,又盖好了被子拿了存折和所有的现金,推着车锁了门往医院赶。
天边是红色的,火烧般血红血红的,雪还没有下透,大片片的席天幕地的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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