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夫也听过谢少爷“美名”,现在这么一看,是位年青公子哥儿,风度翩翩,笑容和煦,气质又颇沉稳,胸中自有丘壑的样子,只是精神略显疲倦。再看燕华,一下子就认出燕华眼疾腿疾,双手问题更不必说,可是气色颇佳。他动作虽慢,一招一式甚是流畅,隐隐有种韵律,裴大夫看着看着,忽然目光不可置信地一震,再看向王谢时,眼中已经多了深思。
燕华听到有人过来,但是王谢没动,也没叫停,便一直打完一趟拳,收势,伸出手去,接到了熟悉的手巾。
王谢也很满意燕华这一习惯动作,等燕华擦完脸,收回手巾,这才向裴大夫行了礼,洛大夫在旁介绍后,几人便都到王谢屋里坐了。
裴大夫先开口道:“听闻谢少爷妙手回春,老朽特来请教。”
王谢赶快说“不敢当”,心里猜测这位是上门探讨来的,还是不服过来挑刺的。
裴大夫捻须微笑道:“前夜老朽也曾为苏少掌柜诊过脉,确实是力有不逮,谢少爷仅凭一人之力,便扭转乾坤,且听说日后不留隐疾,可是真的?”
王谢斟酌着道:“现下苏少掌柜尚未清醒,若是清醒过来,在下确实有几分把握。”
“老朽能否见一见病人?”裴大夫道,“因为谢少爷手段高超,所用药物也非同一般,听闻一些手段超出了常规……咳,老朽实在想长长见识。”
按理说裴大夫这么大年纪,很清楚别家的病人自己不该看,可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眼巴巴望着你,还真是不好拒绝。
王谢没多想便答应了,回头问燕华要不要一起去,顺带着提示:屋里全是血腥。燕华赶紧摇头,王谢于是叫昨天那个小厮过来陪他聊天,洛大夫听说屋里有血,吓得腿软,也留了下来。
苏文裔旁边守着的人换了,还是小舅子江海,见到王谢过来,急忙让到床边。
裴大夫的确见多识广,对着满屋血腥味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捏了脉验看,果然脉象虽然微弱但是平稳,又看看头面上的针痕,若非外伤包扎得严严实实,简直要解开绷带了,过一晌,赞道:“果然高妙。却不知哪位前辈名师,教出谢少爷这样的高徒?”
此话一出,就连江海都竖耳朵听起来。
王谢淡淡笑道:“家师声名不显,在下暂时不能告知,裴先生勿怪。”
“哪里哪里……”裴大夫说着,向江海道了别,又向王谢告辞,“老朽原以为传言不可信,今日方知世间隐士,俱是有大能为之人,真是佩服佩服。”
一直走到了门口,才拱手对王谢道:“谢少爷杏林圣手,怎不开馆行医,济世救人呢?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兴安医馆远近闻名,裴家一族也有百年的传承,谢少爷如不嫌弃,可以入我医馆,挂名行医,切磋医术,互相也有照应,不知意下如何?”
王谢微微笑道:“苏少掌柜尚未清醒,此事,不急。”
“那好,老朽告辞。”
王谢回了屋,洛大夫问:“裴先生呢?”
“回去了。”王谢笑道,“他来看看苏少掌柜,似乎觉得我做得很好,有些招揽的意思。”
“师父,您不能过去——”洛大夫立刻反对,“兴安医馆虽然是家大馆,里面十几个大夫也有本事,可是互相都看不顺眼,乱得很,而且规矩多,一进去就要做足至少五年,况且师父可是和康安堂有合约的……”
王谢含笑道:“你别急,我又没立刻同意。只不过担心他们会不会打压同行啊……”
洛大夫苦着脸道:“确实——我去跟我家掌柜说道说道。”
“都说了你别急。”王谢慢悠悠道,“吃过饭再走么?”
洛大夫是个急性子,哪里坐得住,匆匆忙忙走了。
王谢坐在燕华身边,炫耀:“看,我很有本事了吧。”
“少爷最厉害。”燕华含笑应着,方才他在一旁听得明白,自家少爷医术高明,大医馆的人都感兴趣。
“这才是第一步。”王谢道,“燕华,只告诉你一个人:我会的,不仅仅是医术。”
当日无话,夜间苏文裔也没有任何动静,苏家上下轮流守着,从天色渐暗到雄鸡报晓的一夜,再从旭日东升到斜阳西坠的次日整整一天,众人脸上焦急担忧愈发的明显,对这位谢少爷的医术从佩服,渐渐也变成将信将疑。
还好在午间,苏文裔腹中咕噜噜的响了好几下,随即通了下气,正好与王谢说过的肠鸣排气之状相符。苏夫人忙命人将早已熬得软糯的糯米药粥端去,苏氏含羞哺了两口。
王谢心里也有些着急,提心吊胆只怕苏文裔长眠不醒,燕华将来就可能遭遇不测。他一下午哪也没去,只在燕华身边呆着,燕华虽看不见,也感到了他的紧张,静静陪着他,两人相依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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