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涯在一旁看着,此刻才上前道:“此处陈设大体完好,太后和小郡主许是转移去了他处,陆大人不如再多去他处找找,在下还知道……”
话未完,一直沉默的沈知微忽然道:“方大人既有禁军助力,此刻为何不去救陛下,却要先替竺公子寻人?”
方有涯立刻笑道:“沈大人不必担心,陛下已被我与大皇子移至安全之地,身边也有禁军看护,此刻已当无虞。”
沈知微语气淡淡:“话虽如此,我仍有一事不明,方大人近些年韬光养晦,独善其身,何以此次却破天荒趟这浑水?”
“下官只想为方家搏出路罢了……”
“要为方家搏出路,御前立功乃是最佳。”沈知微打断他,眼神冷冷,“但你此刻非但不急着回御前,反倒要引我等继续在宫里寻找,敢问方大人……”
“为何要故意拖延时间?”他往前迈了一步,满含威压。方有涯身后的禁军如临大敌,应声抽出兵器,骁骑卫也不甘示弱地拔刀出鞘,场面立时紧张起来。
竺之磐茫然地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双方人马,语气惶然:“到底怎么回事?”
陆矶却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一人。
“温景瑜在哪?”他的心忽然往下沉了下去。
方有涯沉默许久,终于低低一叹。
……
姬容衡勒马在漪澜殿外。
殿中未有点灯,看起来安安静静,但他知道里面有人。
“穆恒!”他扬声道,“大势已去,莫要再负隅顽抗!你犯上谋乱,已是罪无可恕,若是早些出降认罪,我倒能向父皇求个恩典,给你一个痛快!”
院中树枝摇晃,巨大诡谲的黑影投映在窗纸门框上,恍惚有人走出,细看门扉却依旧紧闭。
无人响动。
姬容衡眯了眯眼,缓缓抬起右手。下一刻,禁军阵列一字排开,将整个宫殿围起,挂刀取弓,整齐划一,森冷箭簇对准前方。
姬容衡右手放下,霎时漫天飞箭如雨,遮云蔽月,悉数射向大殿——
一支箭穿透殿门,倏地插入尚在燃烧的火盆里,更多的箭紧随其后,落在门窗木棂之上,砰砰作响。
像是等烦了的来客,不住催促主人家快些开门。
但主人却依旧不急不缓。
穆恒和穆璇仍像来时一般,隔着火盆相对而坐,不同的只是烧纸之人换成了穆恒,穆璇却泪痕未干,失魂落魄地看着静静摇曳的火苗。
穆恒挑出那支箭,扔进最后一沓黄纸,火光舔上他的侧脸,就在此时,又一支箭擦着他的右肩而过,猛地钉入穆璇曳地的长裙,惊得穆璇面色一白,不由自主叫道:“兄长……”
穆恒低头看了看渗血的右肩,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其上的灰尘,淡淡一笑:“可后悔今日叫我来了?”
穆璇愣愣地看着他笑:“我若不曾叫,阿兄难道就不来了么……”
穆恒不语,沉默片刻,穆璇忽然拽住他,慌乱急促:“哥,你逃吧,现在逃,我来拖住他们,你快逃——”
穆恒抬眼看着她,仍旧是笑:“不杀我了?”
两行清泪顿时坠落,穆璇用力摇着头,已哽咽着说不出话。
穆恒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穆璇一僵,浑身颤了颤,忽然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穆恒手指触到她缀满金钗步摇的发髻,叹息般笑了笑:“阿璇当真已长大了……我记得,你最后一次这样抱着我哭时还没束发,如今却满头珠翠了……我这些年,的确心神不在,与你确实少了些关切……”
穆璇语带哭腔,拼命摇头,只说不是他的错,是她杀了秦昭,秦昭如果还活着,事情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外头的箭雨暂歇,半晌没有一点声响,不知发生了什么。殿中,月色透过雕花红木的门窗投下一地清辉,穆恒安抚地拍着哭个不停的穆璇,声音极轻:“这不是你的错……”
穆璇忽然擦干净泪水,推了推他:“你快走,趁他们还没进来,不用担心我,我毕竟是皇帝的妃子,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见穆恒依旧坐在原地不动,登时急了,“走啊!”
穆恒无奈:“就算要走,我也不能就这么走吧?”见穆璇面色茫然,温柔一笑,“你不给我点盘缠?我来时可是什么都没带,丞相府肯定不能回了……”
穆璇不待他说完便恍然大悟,嘱咐他稍等片刻,忙转身提着裙摆跑进了内室。翻箱倒柜,倒空妆奁,收拾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立刻回转,便跑便道:“里面有几件这些年我给你缝的衣裳,一直也没给你送去,你先穿着……”
忽然,手中包裹怦然坠地,穆璇瞪大双眼,嗓音变了调:“哥——”她疯了般地扑上去,抢下穆恒手里的酒壶,远远扔开,泪水已爬了满脸,浑身发颤,“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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