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矶心头沉重,可若是他不入宫,难道要看着温景瑜坐牢,姬容衡蒙冤?
“殿下,陛下与德妃娘娘正在里头,吩咐过谁来也不见。”面生的老太监站在殿门前,将陆矶拦下。
“见与不见,还劳烦公公替小王通传一声。”陆矶攥紧了手。
老太监笑了笑,转身进了殿中,旋即又出来,摇头道:“殿下请回罢。”
陆矶不动:“敢问公公如何称呼?瞧着面生,往日倒未曾见过。”
老太监眯起眼,细声细气道:“奴才刘德海,往日都是跟在德妃娘娘身边伺候,殿下觉着面生是自然,至于程公公……”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
“程公公他,方才非要为大殿下求情,触怒了龙颜,被拖去刑事房了。殿下,这聪明人,就该会审时度势才是啊……”
老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矶,陆矶咬了咬牙,忽然掀袍跪地,冷静道:“劳烦公公再去通传,就说陆矶就在此等候传召,陛下何时召见,我何时起身。”
老太监双眼微眯,神色不辨,没有阻拦。
幸好此时还是清早,日头倒没有多难捱,只是陆矶自打穿到这里,根本没怎么跪过人,只不过跪了片刻,膝盖已酸疼起来。
陆矶本以为自己也要跪个把时辰,上演一番影视剧里跪到昏迷形容凄惨的桥段,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着。因为盏茶不到的功夫,太后老人家闻着信儿就过来了,一把拽起陆矶搂在怀里哭,二话不说推门就进去了。可怜跪得脚底有些发飘的陆矶,就像张脆弱的小白纸一般被她提了进去。
“皇帝,淳醴去的早,哀家只他这么一个外孙,整日里心疼都来不及,你还让他在太阳底下跪着,你这是存心要气死哀家不成?!你不如让哀家跟他一道去跪着——”太后紧搂着陆矶,哭天喊地的抹泪。
皇帝一脸茫然,连忙让人扶着太后坐下,却问陆矶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没人通传。陆矶瞧见德妃铁青的脸色,心里门儿清,心中冷笑,面上却把方才的情形一五一十都说了。皇帝立刻沉了脸,刘德海满头冷汗惶恐跪下,直向德妃求救。
德妃却抢先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拖下去,这等狗奴才还留着做什么!”转过头来,连声向陆矶赔不是,言辞恳切,神情温婉,看得陆矶十分想翻白眼。
皇帝似乎十分清楚他的来意,丝毫不给陆矶说话的机会,只说知道他最近辛苦,让他多在府中休息几日,外头的事不要多管。
陆矶听出来他是要自己避嫌,却仍旧不死心,想要再说,太后却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又寒暄几句,便带着他出去了。
“哀家知道,你与权儿一同长大,定然是忧心的,哀家何尝不挂心?”太后与他并肩走在宫道上,叹气道,“哀家老了,皇帝敬重我,却也就是敬重罢了,旁的我也管不了,淳醴就你一个孩子,哀家只想你早日娶妻生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就了却一桩心事了。”
陆矶只能点头,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出宫了。
竺之磐正在宫门外打转,一见陆矶出来连忙迎上来:“怎么样……”
陆矶摇了摇头,竺之磐神色颓然:“这回你不能像上次一样了,否则没有嫌疑也要被人拿来做文章……怀瑾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到底是谁陷害他?”
陆矶眯起眼,忽然道:“周明旭在哪?”
竺之磐愣了愣:“好像是生了急病,突然告了假……”
陆矶冷笑:“告假?”
破旧的木门猛地被人踹开,阳光射入,灰尘起舞。
竺之磐呛咳两声,挥着袖子:“他就住这种地方?这不对啊,都说户部油水足,他钱都去哪了?再清贫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陆矶皱眉,四处打量起来。他二人站的是一间待客用的堂屋,左右还开了两扇门,拿蓝布遮挡,一间杂储,一间卧房,俱都空无一人。
“难不成找错了?”陆矶怀疑。
“不,应该是刚走没多久。”竺之磐站在桌子旁边,伸开掌心给陆矶看了看,“桌子上没有灰尘,这里之前肯定有人住。”
他又拿起桌子上倒扣的粗瓷杯,放到鼻边嗅了嗅:“还有药味……天冬……黄芪……确实是治咳喘的方子,是这里没错。”
“这里像是已经被人搜过一遍,干净的很,恐怕查不出什么。”竺之磐在屋中转了转,皱起眉毛。
陆矶转身出门,屋外是个不大的院子,垦出一片地,却没有种菜,显得光秃秃的。屋角搭了个小瓦房,门框皆被熏得漆黑,却是个逼仄的小厨房。
陆矶低着头侧身挤进了门中,小厨房里漆黑一片,只一面墙上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气孔透出些光亮,墙上挂了些铁铲锅勺,最里头一个用泥糊成的灶台,皆落了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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