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头磕在地上,颤巍巍道:“沈、沈大人在里面,小的一直遵循王爷吩咐,请的都是醉香楼最好的厨子……”
“在就行。”陆矶说罢,“砰”一脚踢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屋外雨声潺潺,屋内光线昏暗。
男人靠坐在窗边,灯烛早已熄灭,那卷书也搁在一旁,案几上乌沉沉的兽首香炉袅袅冒着烟,他的一身白衣,就是这昏沉中唯一的亮色。
轩窗半开,沈知微本是侧首望着窗外不知何处,闻声转过头来。
视线相对。
好似有什么在脑海轻轻一击,像桃花落在心间,像雨丝飘在脸上,这一瞬间,万般熟悉。
陆矶微微失神,下一刻,忽闻一声轻笑,似清泉击石,带着久咳未愈的喑哑。
“王爷当真洪福齐天,如有神助。”
他隔着雕花轩窗与陆矶对视,藏在阴影里的瞳孔本是明亮温柔的琥珀色,此刻却锋利如刀。
“你竟然没死……”
陆矶回神,方才的异样情绪顿时消散,闻言冷笑一声,大马金刀地往沈知微对面一坐。
“阿五,点灯。”
窗外“咔嚓”一道闪电,阿五抖了抖,小跑着去点上灯,暖黄的光洒在屋中,照得周遭事物纤毫毕现,也让陆矶更加清楚地看清了沈知微的脸。
可不就是傅玉笙么?
他眯起双眼:“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本王说话?”
沈知微“哦”了一声,指尖卷起摊开的书卷,在手指间把玩,垂眸笑道:“王爷鬼门关走了一遭,怎么仿佛换了个人……”
他抬眼看来,“王爷之前对下官,可不是这个态度。”
陆矶向后靠在椅子上,挑起一边唇角,迎着他的视线丝毫不退:“忘了告诉你,本王摔这一遭,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是以前,以前的我怎么对你,关如今的我何事?”
装,你就装,傅玉笙啊,没想到你还是个演技派。
沈知微闻言突地一怔,双眼微睁:“你说什么……”
沈知微苍白的脸上起了层不正常的红晕,呼吸急促,“你说你忘了?”
陆矶蹙眉:“是,怎样?”
沈知微忽然放声大笑,又撕心裂肺地猛咳起来,陆矶险些以为他要咳晕过去。
阿五在一旁弱弱道:“王爷,要不要给沈大人倒杯茶水……”
陆矶蹙眉:“倒什么,他自己没有手吗。”瞥他一眼,“你对他倒是挺上心,到底谁是你主子?”
这话说的却是有些重了,阿五立刻跪了下去:“小的绝无二心!实在是,实在是王爷日前,对沈大人……”声音颤颤巍巍,越来越小。
陆矶冷着脸:“对他怎么样?”
阿五立刻住了口。
沈知微止住咳嗽,低低一笑,接话道:“王爷可知,你本最怕骑马,便是一匹驽马,你都是不敢的……”
陆矶在心里默默想,看来原主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小白脸,骑马有什么可怕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是不知道他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小白脸,手上为什么会有薄茧?
沈知微娓娓道来:“王爷害怕骑马,这次却去了后山,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他扫了一眼陆矶,“为了陪下官我。”
陆矶脸色一僵,吼他:“说这些干什么,早和你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管是陪你还是陪谁,那都是以前!”
他豁然起身,一步步走到沈知微面前。
沈知微方才一阵猛咳,苍白的脸上正红晕一片,加上一身单薄白衣,怎么看怎么弱鸡。
陆矶想到年已不惑却依旧身材健美的林伯,更加嗤之以鼻:“瞧你这样儿,本王一拳头下去,你怕是下半辈子都下不了床。”
他低头打量他一圈,“你站得起来么?”
沈知微微不可察地一顿,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陆矶听得不耐:“站起来,别跟个大姑娘似的,身体不好不会锻炼么,你看你这样,算什么男人!”
所以说他最讨厌这种小白脸!
沈知微勾了勾唇角:“王爷这是关心下官?”
陆矶额角抽痛:“让你站起来就站起来,别磨叽。”
沈知微恍若未闻,琥珀色的眼瞳盯着他,却是道:“王爷你呢,现如今还害怕骑马么?”
“怕个鬼啊!”陆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本以为定是轻若鸿毛,一拽就起,却不料这一拉,竟然纹丝未动。
陆矶呆了呆,低头看着自己拽着他衣领的手,又用力扯了两下。
沈知微只穿了一身单衣,被陆矶拉扯两下,露出一大片苍白胸膛。
但是借着暖黄光线,陆矶清楚地看到,沈知微居然是,有胸肌的……
手下一动,沈知微忽然站起了身,陆矶眼前一暗,光线顿时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陆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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