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子?珠妹妹什么时候定的亲?定的是哪户人家?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成亲?”
老宅虽然不喜欢林安兄妹,可是林珠定亲这么大的事情,老宅没必要藏着瞒着。
因此他才有此一问。
因林安的母亲汪氏,实则是林礼的继室,后娶的媳妇儿,又因林礼着实不受杜氏待见,因此林安虽然是林礼的长子,却比林义的两个大儿子林大宝和林二宝年纪还要小。
林大宝和林二宝一个已经二十有三,一个二十有一,都还没有娶妻,结果十五岁的林珠,却要先出嫁了。
林安心中更觉有异,忙忙又问了几句。
结果把林大宝给问恼了。
林大宝涨红着脸喊道:“什么出嫁?什么定亲?珠儿根本就没定亲!她又不是成亲,嫁给人当正妻,就是给人做妾,哪里还有甚么定亲的规矩!”
林安怔了怔,道:“做妾?妾,立女也,做的可是伺候人的活儿,将来有了子女,也不得唤她做娘,祖父祖母素来看重珠妹妹颜色,怎会让她做妾?”
要知道,即便把女儿、孙女给富贵人家做妾的话,林老汉和杜氏可是没有资格和人家做亲家的。
林大宝当即大怒,指着林安就吼道:“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那日不肯带大丫去家里!要是那天大丫去了家里,那杜大庄就不会抢了珠儿,辱她清白,害得珠儿不得不给人做妾!”
林安脸色大变。
林大宝并未察觉,还在理直气壮地抱怨:“珠儿会这么惨,给三十岁没钱没势的杜大庄做妾,全都是你们兄妹给害得!要是大丫那天乖乖的去了,现在给杜大庄做妾的,就是大丫,珠儿哪里会这么惨?待将来四叔做了秀才,珠儿容貌好,将来也能嫁给个有功名的人家,又岂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反正家里说了,这次是你的错,所以,你一定要珠儿好好添妆,多给些银钱!让她在那家里好立足!”
林安直接端起茶杯,往林大宝身上种种一掷!
滚烫的茶水溅的林大宝连连跳了起来,大喊着“哎呦哎呦”地痛叫,还腆着脸问林安为何要砸他,要知道,按照年龄,林安还要叫他一声“大哥”的。
林安冷冷看他,只道:“滚!”
林家家仆迅速将林大宝给抓了起来,抓着林大宝的两只胳膊,直接把人给丢出去了。
林安面无表情的坐在太师椅上。
他先前只知道老宅里老一辈的人心思黑了,却没料到,林大宝这一辈的人,心也是黑的。
林大宝说,舍不得林珠这个堂妹去给人糟蹋做妾,可是,林婉何尝不是林大宝的堂妹?为何就舍得林婉?
如果不是那一日他先得了消息,没有带着林婉去林家,那么,出事的岂不是林婉?
他们那一大家子,竟会恨他们兄妹至此?
林安心中比林大宝更怒。
林家家仆面面相觑,皆不敢言。
他们来到林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安生这么大的气,谁都不敢说话。
直到林婉和林姝奇怪兄长中午怎的不去找她们用饭,使人去寻,才有人说了这件事。
当时林大宝声音太大,偏偏古代的房子并不算很隔音,家里不少家仆都听到了。
林婉和林姝听罢,心中亦怒火滔天,可她们还是先去劝了林安,让林安莫要为了旁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林安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两个妹妹都来劝他,心中便不怎么生气,只是还是格外的恶心林家。
尤其是,他这样恶心林家,却还是不得不出面,阻止这件事。
林姝急道:“哥哥还管他们作甚?从前大姐不让说,怕哥哥听了恼,可是我现下却不能不说。那林珍和林珠,虽是咱们小姑和堂姐,可是从前却是把我和大姐当奴仆使得,二人十指不碰阳春水,甚么活都推到我和大姐身上,可见都不是甚么好人。现下她既然倒了霉,要去给人做妾,哥哥还管她去作死?”
林婉亦道:“虽然堂姐妹给人做妾,与我和姝儿名声稍稍有碍,可是我们已经分家,哥哥也眼看着就能考科举。世人素来踩高捧低,到时也影响不得咱们什么,哥哥不必太顾虑我和姝儿。”
林安摇头:“如果林珠真的给人做妾,她上面有祖父母,还有父母,我自是管不得。可是,林家和杜家却忘了一件事——士人一妻一妾,庶人一夫一妇。”
意思是,平民百姓,轻易是不能纳妾的。
如果非要纳妾,也应当满足“年过四十,无子者,方可纳妾。”
林安说罢,林婉和林姝方才想到户婚律上,的确有这么一条,只是她们见多了富户纳妾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富户纳妾,说是纳妾,其实并没有纳妾文书。”林安道,“他们其实在买女奴。名义上有妾的名头,其实还是实实在在的奴隶,随随便便就可买卖。那杜大庄并未到四十岁,他还没到纳妾的年纪,因此林珠跟过去,其实只是纯粹的奴仆。老宅将孙女嫁给人做妾,这我不管。可是,他们要把我的堂妹卖做奴仆,这件事,我却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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