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帝脸上笑意顿时淡了不少,皱眉不耐道:“区区雪灾,能闹出什么大事来?再说下头自有地方官员应对。”说着他似想起来什么,又道:“我依稀记得,你府上囤积了不少御冬之物?”
“是。是疯道人提醒儿臣,可趁此时机多行善事,消除杀孽,以免祸及亲人。”
“那正好,”安庆帝摆摆手,理所当然道:“如今国库空虚,你既然有心,这回的差事便交给你去办吧。也算为你自己多积福。”
萧止戈对安庆帝的性格早已摸透,听他说出这番话来也并不意外,只思索一番后道:“若是按照疯道人所说,这场雪灾持续时间不会短,儿臣囤积之物,若是赈济灾民,怕只是杯水车薪。”
安庆帝却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一场雪灾能有多少灾民。不够时再说。”
萧止戈见状也不争辩,神色恭敬地应下,才行礼退下。
而送他出来的大太监,则去传安庆帝旨意,张榜寻找疯道人去了。
萧止戈回头瞧着这灯火通明,美轮美奂的禁城,眼中浮现一丝嘲意,停驻片刻便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出宫时天色已经黑了,半天过去,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车轮压过,便留下一道深深车辙印记。萧止戈掀开马车帘子,一路上瞧见不少还在摸黑修补屋顶的百姓。也有些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乞丐,只能裹紧不多的衣裳,寻了个避风处躲避。
连最繁华的邺京都是如此,想来北地其他州郡的境况绝不会比这里好。
只是安庆帝沉迷寻仙问道,纵.情声色享乐,并不愿意去费神关心这些“小事”罢了。
回到王府,正院里还亮着灯,萧止戈脸色缓了缓,拍干净身上的落雪才进门。安长卿从他进宫后就一直等着,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打量着他的神色:“没什么事吧?”
萧止戈便把宫里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陛下也太”安长卿面现怒色,却到底顾忌着收了口,只是有些不平道:“明明都是王爷出的银子……”
萧止戈见他为自己不平,反而开怀许多,安慰他道:“能打着父皇的名号赈灾,我们还能少受几分猜忌,有舍有得。这些身外之名不必太过在乎。”
安长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然萧止戈也不会费尽心思编出个疯道人出来。但明白归明白,却还是有些气鼓鼓。
萧止戈见状道:“有这时候,喏喏倒不如想想,囤积的火炭可以卖出多少银子。”
当初安长卿囤积了冬衣三万件、白米三万石、火炭一万五千斤。其中冬衣和白米是不准备赚钱的,能收回本钱便可,但这火炭多是富贵人家在用,备下这么多,却是实打实准备赚一笔的。
如今才只是个开头,想必这大雪再下上几日,这些东西的价格就都要涨一涨了。
***
而事实证明萧止戈猜得没错。
这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十日,雪厚的地方已经没过了膝盖。原本已经准备要收起的冬衣被褥全都被拿了出来。一冬过去,许多百姓家中的存粮也都所剩无几。大家都开始忙着抢购冬衣和粮食。在这恐慌的浪潮中,冬衣、粮食、火炭等御冬之物的价格不知不觉就涨了起来。
更有家中穷困,以为好不容易撑过一冬的穷苦百姓,只能靠着去岁剩下的丁点粮食继续苦苦撑着,煎熬盼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春日。
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安长卿召集了各个铺子的管事,商议之后,正式将囤积的衣粮火炭放了出来。
冬衣和白米不涨价,均以往日价格出售,同时还在城外搭建粥棚,给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施粥发冬衣。
这消息一放出来,最先有动静的是各个铺子以及铺子背后的东家。然而几个管事们都得了安长卿的指示,腰杆挺得直。在有人上门来闹之前就早早放出话去,只说北战王奉旨赈灾,乃是奉皇命行事,谁敢阻挠?
如此一来,那些心怀不满的同行只能偃旗息鼓,眼睁睁地看着大批的百姓涌向王府的铺子。
也有人存了心思看热闹,毕竟这邺京这么大,人这么多。全都去了北战王家的铺子,他们又能有多少米粮供应?不出几日,必定就全部卖空。到时候他们照样可以高价卖出去。
但很快传出来的消息,又打破了他们计划。
北战王府的各家米粮铺子门前都张了榜,直言为了保证尽量多的百姓能度过寒冬,买米按户计数,一户每十日最多只可买十斗米。所有人登记户籍之后才可买米。如此一来,就大大缓解了米粮供应的压力。
就在这些同行跳脚时候,安长卿新开的火炭铺子也开了张。
王府原先是没有火炭铺子的。邺京也不产火炭,每年都要从更北边的蕲州运过来。量不多不少,正好供邺京一个冬天,若是不够,就要再从蕲州运来。但今年大雪忽落,水运和陆运都大受影响。加上蕲州本地也受了雪灾影响,火炭价格大涨,就再也顾不上邺京这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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