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挥手说:“行了,废话别说了,耽误了不少功夫,现在就议一议,赈灾的事情,该如何做。”
他说着,转身走上台阶,从黑色的袖袍中拿出一卷简牍,举起来示意众人看,说:“很多人不服气,觉得孤宠信大司农,是因为孤昏/庸,孤无/能,孤好色?!”
齐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很多人赶紧低下头,似乎不认账,没有说过一般。
齐侯扫了一眼众人,冷冷一笑,说:“就在很多士大夫,想着怎么让孤好大喜功的准备祭祀,怎么物色美/人的时候,看看大司农都做了什么,这些应对灾/祸的条条款款,你们好生看看,有多详细,多用心。”
齐侯说着,将简牍一摆,旁边的寺人赶紧接住,然后传下去,递给为首的高傒和国懿仲看,看过之后继续往下传。
齐侯坐下来,又说:“孤不宠信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才,宠信谁?你们倒是给孤找一个可以宠信的人?若是孤真的一遇到天灾,就物色美/人,一遇到天灾就举行大祭祀,恐怕先祖的确要知道,却是齐国的老祖/宗从黄/泉里爬出来不得安宁!”
齐侯冷笑着,高傒和国懿仲先看了吴纠的文书,顿时满眼惊讶,并非是纸上谈兵,国库多少银钱,能动的多少,备用的多少,应急的多少,粮仓有多少粮食,能动的备用的应急的,还有灾/祸地点附近的粮食,可以立刻调配的,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为了不影响齐国的发展,还有组/织灾民耕种,收留灾民的各种办法,削减齐宫和后宫吃穿用度,以冲国库的办法等等,一条条写的很详细。
高傒和国懿仲一看,不由觉得老脸烧红,赶紧将文书传给下面的人。
大司徒接过文书,大约看了几眼,很是不屑,结果看到其中一条,立刻眼睛一亮,似乎想要强弩之末的做文章,一方面把文书传下去,一边方面拱手说:“君上,大司农想要削减君上的吃穿用度,还有后宫娘娘的吃穿用度,这有违礼制,破/坏了祖/宗规矩,实在不妥啊!”
齐侯昨日看了文书,就知道有人会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其实很多人不理解,国君节俭起来,用自己的吃穿用度给灾民补给,这不是体现国君爱民的地方么?为什么会有士大夫脑子进水的反/对?
道理很简单,因为那个时代,礼制重于一切,礼义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义是仁义道/义,而礼呢?其实就是礼义和规矩,天子、诸侯、士大夫们每天吃什么,穿什么,吃几种粮食,吃几种肉,直的肉放在左手还是右手,弯的肉放在左手还是右手,带骨的肉放在近处还是远处,那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这种规定体现出了天子和诸侯的权威。
因此吃穿用度,在很多士大夫眼中,那是不可撼动的,若是改了,就是不礼。
被尊为著名思想家和教育家的孔子圣/人,觉得霍乱鲁国,杀侄/子与嫂/子通奸的庆父,并非是谋反之臣,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礼义,按照礼义,庆父也享有鲁国公爵之位的继承权,因此不算逆贼。
柳下惠与臧辰,同为名士,而柳下惠的大名在后世尽/人/皆/知,而臧辰的名字,可谓是名不见经传,但是按照历/史贡献来说,臧辰的贡献远远超越柳下惠,这又是为什么?自然也是因为礼制,在当/世人眼中,臧辰便做了简化鲁国祭祀,破/坏礼制的坏事儿。
因此大司徒一下就抓/住了这个把柄,想要怒怼吴纠。
吴纠则没什么不安稳的样子,只是笑了笑,说:“纠知道,这一条有为祖/宗礼制,只不过眼下乃是特殊时期,地/震造成了河床决口和泥石流,周边的邑都受到了波及,如此一来,我齐国的粮仓虽然丰盈,可以抵挡灾/祸,播放赈灾粮,但是因为地/震带来的长久不利效应,农田不能开垦,以至天气的骤变,都影响到之后几年,甚至十年的发展,若百/姓没有发展,更别提征收赋税,我齐国的粮食收成,将会持续低靡很长一段时间……若是能将齐宫之中,本就用不到用不完的粮食和消耗充补粮仓和国库,这个低靡的时期将大大减少,若是此时有什么意图不轨的诸侯国想要趁机动手脚,我齐国也好有应对。”
他这样说完,大司徒还想用祖制和礼义说话,但是没想到,一向是老齐人一派的高傒突然拱手说:“高傒请/命,自愿减少用度,以充国库。”
国懿仲也拱手说:“懿仲亦请/命。”
高傒和国懿仲可谓是朝/廷上的风向标,毕竟他们不仅仅代/表齐国,还代/表了天子,两个人一开口,顿时好多人都开口自愿请/命,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墙头草随风倒,目的达到了就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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