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文国公跟七王一个德行。
那可不是散一点财,都快釜底抽薪了,文国公却不亲自出来见一见。大都护,也趾高气扬。文国公若再度权倾朝野,柳家不见得有好处;但他要倒了,柳家绝对被第一个牵连;这才是烫手山芋!
他们大概都以为自己会迫不及待地抱大.腿吧。
钟蔚冷笑一声。
第三天,大都护又招了钟蔚一次,钟蔚大大方方地陈述柳家现状:“家兄去了东南,海上波涛诡谲,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家父找郎中养身体,前些日子说胸口闷疼,只怕是……;京城有的家底儿,也就是云熙街。”
大都护说:“云熙街烫金流银,倒手一卖也不少钱。”
真不是你的家业,你不心疼,钟蔚笑着说:“不过呢,越是贱.卖,人越不敢买;越是惜售,人反而争着抢着要。所以,不能敲锣打鼓地叫卖。再者,留着云熙街,以后就是文国公的聚宝盆,流不完的金银珠宝。”「文国公的聚宝盆」,言语间,已经是拱手相让。
大都护笑了:“这是哪里话?依你的意思,怎么既来钱又能保住云熙街?”下金蛋的母鸡自然得留着。
“得先搅热乎,可惜云熙街被樊家压制。”
“怎么说?”
“云熙街本是家父一人建成的,可惜被樊家掺了一本,不能开;后来好不容易皇上开了金口,能开了,樊家又把云熙街最好的鱼翔坊等五个铺子夺了去。”钟蔚说着亦真亦假的话,反正从表面上看,都差不多。
大都护点了点头:“樊厚的确看不惯柳家。可那又如何,你做你的生意,他做他的生意,各不相干。”
钟蔚摇头:“非也,柳家生意一好,樊家就生事,近来客人大减,都不来云熙街了。”
大都护:“竟有此事?这一来他家也没客人啊。”
“他五个铺坊,拖累柳家一整条街,他乐得撒钱图个开心。”钟蔚故意愁苦地说,“我早想把樊厚打出云熙街了,只可惜民斗不过官,只能忍气吞声。有樊家在,云熙街迟早得倒。”
樊厚也曾邀请同僚聚宴,大都护也见识过:“鱼翔坊倒是冷清,我看别处还好。”
钟蔚渐入主题:“一时浮华而已。做生意的人都精明,知道有樊家在,哪敢接我们的铺坊,如今,我是租也租不出去,卖更卖不上价。我就想为文国公做点什么,也使不上力,自己还一屁.股的债。”
“说来说去你想除掉樊家?”大都护经风历雨,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钟蔚惊骇,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他们只要愿出云熙街,我都得像送神一样送出去,哪敢说除掉的话。他们再不走,我柳家也被拖垮了,大都护若不信可到柳府一看,账房都亏空了。”想送钱,办不到啊。
「柳家没落」的谣言发酵了,大都护不由不信:“不是什么大事,樊家,跳梁小丑而已。”
钟蔚满意地回来了。
民不与官斗,只有官才能与官斗,就让文国公把樊家掐死吧。至于文国公这只粗大.腿,钟蔚是不想抱,可这会儿也踹不走——明年初啊,喻崇,你可别让我失望。
云熙街当然不像钟蔚描述的那么凄凉。
恰恰相反,云熙街的铺坊很红火,好些个大掌柜纷至沓来,说买或者租都行,只希望在云熙街有一席之地。钟蔚并不答复,大掌柜们的胃口越吊越高,说多少钱都愿意砸。
钟蔚终于松口了:想租想买都可以,只一个条件,以后樊家那五个铺坊要卖的话谁都不能接手!
大掌柜们笑:樊家怎么会卖?完全同意!
云熙街不冷清,冷清的只是樊家那边,因为樊家那些在东边,钟蔚故意将跟樊家相邻的几个铺子都空下来,要么挂上歇业的牌子。这一来,顾客走到这些铺子的反应是:哦,这条街没了,往回走吧。
本来鱼翔坊也能靠河边的画舫引客,可如今冬天,至少得熬到明年春末。
樊家气得没办法。
不得不说,他们啃上了鸡肋。时间越久,亏得越多,盘算下来,尽见往里投,没见钱往外冒。樊家怒了,找上钟蔚,逼他把那几个空铺子开起来。钟蔚长叹一声:“谁家也没有金山银山,力有不逮,你要有这个财力就把这几间全部租下来好了。”
樊管事向上禀报,被樊厚差点没骂死:“什么?租下那几个铺子?扔这么多银子你还要继续扔?你脑子有虫了!”
樊管事:“……”
下了朝,大都护头一次跟樊厚打招呼,想去鱼翔坊小宴。有大都护赏脸,那必须好好招待,毕竟樊厚也就比暴发户好一点儿,都得抱大.腿。
大都护说起云熙街开街的派头,夸给京城长脸了。樊厚尴尬一笑,脸是长了,全长柳家去了,掏银子的自己都没人惦记。大都护又说,翻过年就是元宵节,到时,那盛景又能再看到了,真是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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