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皓张了张口,说:“庞先生。”
他的话还未开始,庞图已经深吸了两口气,镇定下自己的脾性,淡淡的开口,与之前暴跳如雷的脾性判若两人,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魏公与刺史想出来的诡计,对么?激将法,想要激怒我。”
元皓没有否定,似乎也没有诧异庞图为何会猜出来。
庞图是个谋士,虽有的时候清高自傲了一些,有的时候小心眼子一些,但他始终是个聪明人。
元皓没有解释这件事情,而是说:“庞先生,如果你再这般消沉下去,在天下人的眼中,恐怕你就是一个无才,却桀骜不驯之人。”
庞图冷笑一声,说:“我是什么样的人,用得着你假好心么?!你是什么东西,也要跟我面前指点我?!”
庞图说罢了,登时连自己也有些发懵,这言辞的确太刻薄了一些,显然把元皓的好心当做了驴肝肺。
元皓目光镇定的看着庞图,没有回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看得庞图自己却不能平静。
元皓终于又开口了,说:“若你这般消沉下去,我也会看你不起。”
庞图“呵——”的笑了一声,说:“是啊,昔日里我压了你头等,如今你终于崭露头角,你的确看我不起,我知道,你从未看得起我过。”
元皓闭了闭眼目,似乎不打算再说下去。
庞图冷冷的说:“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你整也整我了,折辱也折辱够了,若不能放我离开,就给个痛快,一了百了也是好的。”
元皓目光犹如止水,听到他这句话,眼神不见任何波澜,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之间本就只有四五步,突然缩近了距离。
尤其元皓比庞图高大不少,一时间庞图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想要后退。
“啪!!”
却突然一把被元皓抓住了手腕。
元皓牢牢的抓住他,不让他后退,也不让他畏缩,就在庞图心跳飞快之时,手心里突然被塞进来一物。
低头一看……
“手令?”
庞图的手心里,握着一块令牌。
元皓将令牌塞给庞图,然后退了两步,定定的看着他,声音低沉沙哑,说:“这是出城的手令,只要是魏公管辖之地,你大可以畅通无阻。”
庞图怔愣的看着令牌,说:“你这是……”
“放你离开。”
庞图断然的说:“你已然不是当年不服输的庞图,我强留你在这里无用,离开罢,想去什么地方都随你。”
庞图握着令牌,好像握住了一块着火的木炭一般,手心里烧烫不止,整个人也哆嗦起来。
他怔愣一会儿,突然一把握紧令牌,满眼坚定和断然,转身便大步而去。
营地的黑夜,寂静又辽阔,无边的火焰将整个军营点成白昼,反而又衬托着黑夜的无尽。
那昏暗之色仿佛是一张野兽的大嘴,张开锐利的獠牙,一口将庞图吞没其中,他的背影走出军营大门,便再也找不到了……
庞图握着令牌,离开魏营大门,果不其然,虽有士兵守岗,但是无人阻拦庞图,一路畅通无阻。
“沙沙沙……”
庞图踏着郊外的沙土,一点点往前行,不断被无边的黑暗吞没,脑子里、耳畔却不断回想着元皓的话。
“我也会看你不起。”
“我也会看你不起……”
“放你离开……”
庞图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从未这般混乱过,或许是一路顺风顺水的缘故,从未遭遇过如此大的失败,让他才知道,不管是多么不可一世的才华,也有不堪一击的时候……
元皓独自站立在黑夜之中,仿佛是漆黑中的裂缝。
林让与魏满从宴席走出来,站定在元皓身后。
林让淡淡的开口说:“庞图,会回来么?”
元皓淡淡的说:“一定会。”
林让笑了笑,说:“元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元皓回答说:“因为他是庞图啊。”
夜色浓重,随着时辰一点点的流逝,宴席散了,其余人全都回了营帐歇息,林让困倦的厉害,也跟着魏满回了帐中睡觉,唯独元皓一个人,站在漆黑之中,仿佛扎了根一样。
天边从黑暗,变成昏暗,又从昏暗,变得灰蒙蒙,眼看马上就要天亮,元皓仍旧站在那里,放庞图离开的地方,一直等待着。
嬴子云晨起训练,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元皓。
嬴子云走上前去,诧异的说:“元先生……您这是一晚上都没有歇息?”
元皓点点头,他的衣角沾染着露气,鬓发也微微潮湿,面色淡薄持重,说:“子云将军。”
嬴子云想说什么,劝一劝元皓,哪知道就在此时,营门口一阵骚乱,关闭的大门“轰隆——”一声打开,有人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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