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外袍站在风里,就像一个从未融入过这里的局外人。
穆棣忽然就慌了神,他三步并作一步跑到赵益清面前,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不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然而赵益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颤抖着问道:“你在杀俘虏?”
“嗯。”穆棣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杀了七万?”
“对。”
“一个不剩?”
“一个不剩。”
赵益清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情。
穆棣伸手想要去拉他,却被赵益清厉喝道:“别碰我!”
赵益清是一个现代人,他从未见过,也从未觉得自己能看见这样的场面。
他知道屠杀两个字有多惨烈,可当他亲眼见到,便觉得惨烈二字怎么能形容的了这般人间炼狱?
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血肉横飞……这些词加起来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
这不是书中没有血肉的文字!
这不是人群里跌宕起伏的故事!
这是实打实的,就在眼前的,活生生的人啊……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阻止不了,因为这些人,已经死了……
赵益清忽然就有了一种想要干呕的欲望,他猛地弯下腰去,呛咳起来,呕的眼泪都出来了,却连一滩黄水都没吐出来。
穆棣想去扶他,却不敢伸手,因为恍然间,他看见自己手上似乎沾满了鲜血。
他看着赵益清,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可却坚定的道:“我若不杀七万俘虏,放他们归回南桑,虽会有利益相报,但他们依然会屡屡来犯,我若杀他七万兵士,断他国力,他只能修生养息,数十年不敢再扰我大玄边境,所以我做的对。”
“你怎么下得去手……”赵益清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马上就要消散在风中。
“因为我是大玄的将军。”穆棣回答的铿锵有力。
“那你有没有想过百年之后史书之中怎样写你?说你残暴无情,说你杀人成瘾?你还有没有想过万一南桑怒及派人刺杀于你你该怎么办?有到底有没有想过这样之后皇帝会对你更加忌惮,百姓也会对你避之不及!”
“没关系。”穆棣轻轻笑了一下,温柔的好似二月的翠柳,他道:“只要你不避着我就好。”
说罢,他伸手想去牵赵益清,可赵益清却将他的手打到一旁。
“别碰我!”
穆棣再也笑不起来了,他的脸色一瞬间比赵益清还要苍白,他轻轻道:“不染,我头晕。”
可赵益清却再也不信了,冷声道:“你不要再装,回去后我们便和离。”
穆棣没有回答他,只是又说了一遍“我头晕。”
赵益清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要离去,而穆棣则是上前一步强硬的牵住了赵益清的手。
赵益清正准备甩开他,却只见穆棣那如同山一般的身躯直直的向他砸来,倒在了地上。
而赵益清,却连接住他都做不到。
太阳,升起来了。
只是谁的心中都没有了光亮。
第126章
大玄的军营中,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神色紧张,颇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尤其在军营之中,紧张的气氛更盛。
每个人的眼神都紧盯着床前的一位老医者,等待着他的诊断结果。
那老医者捋了捋胡子,叹了一口气道:“将军这是中毒之兆,只是老夫没有任何解法,此毒现如今已深入五脏六腑,准备后事吧。”
说完就开始收拾药箱,袁燧赶忙去拦,只是话还未出口,那老医者就冲着他摇了摇头,将人推开离去了。
一时间,营帐里的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更没有一个人的脸色好看。
此次穆棣晕倒后,能够进军帐的并没有几个人,现在更是只有袁燧跟赵益清。
即便在边关还有许多与穆棣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可在他醒来之前赵益清却谁也不敢信。
在医者走后,袁燧忽然就摔了自己的头盔,重重的喘着粗气:“莫要叫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儿下的毒,爷爷定要叫他好看!”
袁燧说的生气,也说的迷茫,因为他根本不明白穆棣为什么会中毒,他身边的一切都正常,并且穆家人本就从小泡药浴,百毒不侵,所以穆棣这毒着实来的蹊跷。
然而赵益清心里却清楚穆棣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还是他害了他。
能毒到穆棣的只有之前赵益清赌气要他喝下的那瓶毒药,虽然神庙的老道,也就是国师说他无恙,但如今出了事,绝对和那瓶毒药,也就是所谓的蛊有关系。
于是赵益清神色复杂的望着沉睡着的穆棣,他似乎有千万般思绪藏于心中,连紧闭着双眼时都皱着眉头,他不由得伸手抚上了穆棣的额头,试图抚平他的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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