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无人圈,所有人都自觉自动地与他保持较远的距离, 目视着他休息了半晌, 似乎精神振作了一点, 朝着与重光离开时相同的方向离去。
他们就像是来打破这集市安静与平和的不速之客, 来势汹汹, 声势浩大,却又退去得十分迅速,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般。
同样的路, 重光来时可谓步步艰辛,心头压着沉重的石头,争分夺秒地迫切希望找到出走的林翾,不敢多停顿片刻。
而如今原路返回, 他整个人却是变了个模样,神情阴鸷而凛冽,将怀中人揽在胸口抱着,手臂上的肌肉鼓出一个极度用力的痕迹。
不出意外的,林翾的腰侧已经形成了大片的淤青,伴随着疼痛与压迫感,若非他已经提前陷入了黑暗的昏迷,一定会觉得这一路上异常难挨。
重光的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凛冽而不善的气息,攻击性十足,以至于踏入自己领地的那一刻,竟然险些遭到了手下的防备与击退性攻击。
他也没有半点犹豫,暴烈的玄力裹挟着暗色,直截了当地迎击上了对方——
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手下的身体便已站不稳,远远地被击飞,浑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音,落地便直接软倒,双膝重重地撞击地面,向前扑去。
而亲手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重光,满面具是冷漠的神色,居高临下地站在原地,没有多施舍对方一个眼神。
其他反应快一些,及时收手的手下无一不是带着震惊与战栗地站在一旁,目光在自己所效忠的尊上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之间来回打量,半天也不能做出一点其他行动,只能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们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的尊上一般。
从前的重光是严肃的,拥有着与年龄不相吻合的目光和心智。
重光一直以来都是个威严的尊主,但他并不暴虐。
他叫所有手下心生敬畏,却并不使人感到如何恐惧。
只是如今的重光却浑身散发着鲜明的恶意,仿佛无差别地仇视乃至于蔑视着所有人,哪怕他们是重光的手下,也得不到对方的手下留情。
相较之下,被重光一路带回来的林翾或许还算是幸运,虽然被毫不客气地捏着的皮肉都已淤青,但毕竟并无性命之忧。
他甚至还是被重光抱着回来的,而不是真正漠然地拖拽行走。
这毫无疑问,意味着重光依然珍视他。尽管性情大变,放在心尖上的人也依然没变。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闹出的巨大动静,虞鸾很快便露面了。幸而她的性格十分谨慎,没有急着将自己直接暴露在重光的眼前,而是乔装隐藏于手下之中,悄悄观察着重光与林翾。
她敏锐地嗅到了一点血的味道,并非是属于这刚刚近乎被夺了性命的重光手下的血液,而是一种熟悉的味道,混杂着腥甜的气味与一种具有干扰性的力量波动,叫她头脑不大清醒,一时间难以分辨这究竟是从何而来的熟悉感。
细而弯的眉毛缓缓拧起,虞鸾没有从人群之中贸然站出来,而是毫不犹豫地在重光注意到自己之前转身离去,步履匆匆。
她的心头有如一团乱麻,似乎被什么翻搅着。方才那强烈的熟悉感与莫名的违和感叫她不得不在意。
重光只是情绪失控而已,并非心智受到了影响,虽然一时间难以自控,也冷静不下来思考,却也迅速捕捉到了虞鸾来过的痕迹。
只是他并没有去追对方,因为他清楚自己暂时还不需要与虞鸾进行交流。
在某种近乎邪性的力量的影响之下,他全然放纵了自己,心中的“恶”被无限放大,驱使着他动手狠厉,毫不留情。
至于留人一命,并非他还残存着什么善念,而仅仅只是因为懒得置人于死地罢了。
鸾鸟的感觉也没有出错——
他甚至的确是某一瞬间存了杀掉林翾的念头,只不过很快又被不舍的情绪压下,才没有动手做出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杀掉林翾”这样的想法不是源自于恨意,而恰恰是因为那近乎窒息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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