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婴儿仿佛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乌漆墨黑的眼球里倒映出的始终只有凤迟龄一人,匍匐在地张牙舞爪半会儿,歇斯底里地道:“祸水祸水祸水,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娘亲娘亲娘亲——”
荆无忧咬牙道:“你……”
“不用和他废话。”凤迟龄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淡定,他缓缓举过溯雪剑,“杀了就了事了。”
那小如一坨的婴儿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全身汇聚在溯雪剑上,那凛凛寒光刺得他两眼发直,微张开嘴,身子也在隐隐颤抖。
眼看剑光在下一秒就要降下,那婴儿瞬间化作一缕黑烟,在半空中上窜下跳。
荆无忧还在奇怪它怎么不逃走,晃眼就瞥见凤迟龄的另一只手掐了个诀。
他眯起眼定睛看去,才隐约瞧见在那鬼婴的四周似乎布满了道道无色的银线。
白晶若雪,争鸣轻弹,银线上流光浮动。
慢慢的,凤迟龄手势陡然一变,数十道银线随之骤然收紧。
不稍片刻,那干吼得要把嗓子都给吼出来的鬼婴便被这道道致命银线绞杀了干净,滚滚黑烟倏地无踪无影,一道惨绝人寰的凄厉哭腔划破边际,刺人耳膜。
余音尚未消弭,忽一阵阴风袭背,静寂安详的树林里猝然毫无征兆地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发出一声之后又没动静了。
饶是凤迟龄修为高深,此时此刻也定神细视地提高了警惕。
溯雪剑“铮铮”寒光充盈,他又将手按在荆无忧肩上,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身边又靠了靠。
萦绕在周边的空气好似都凝固了起来,好半会儿都没有丝毫动静,更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陡然跳出来。
窝在凤迟龄衣袂边的荆无忧刚松下警惕地呼出口气,就在这时,眼前万物骤然一变,呈液体状的浓黑污墨陡然从那片看不见光的树林深处蔓延而来。
蔓延趋势蜿蜒曲折,并且速度极快,宛若蟒蛇飞游。
眼看那不明黑色液体就要延伸至脚下,凤迟龄连忙提起荆无忧后领,脚尖一点,刹那间,两人便往后退了数十尺。
可那团不知名的黑鸦液体仍旧穷追不舍地冲二人袭来,这次变了游走姿势,长驱直入,凤迟龄“啧”了一声,溯雪脱手,横于脚下,他也顾不得这样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荆无忧会不会使他难受,心无旁骛地脚踏溯雪剑身腾云驾雾在天上。
凤迟龄居高临下地俯瞰地面,这股黑液果真对他们离开地面,腾于空中一事感到没辙,却也仿佛不甘心般不肯撤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便选择在溯雪剑正下方停滞住。
见稳定下来,凤迟龄松开了荆无忧的后领,为以防他东倒西歪地从溯雪上摔下去,便用手掌贴在他的背,使他站在剑身上也能保持平衡。
荆无忧有些惊魂未定地攥起胸前的衣襟,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地道:“大师兄,这是什么东西?”
久久不闻身旁人有任何回应,荆无忧疑惑地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大师兄尽管是面对如此僵持不下的情景,凤迟龄还是不忘维持那倨傲世间万物仪态风姿。
——有些无语。
凤迟龄抽出一根小指抠了抠耳朵,样子有多清闲就有多清闲,道:“我怎么知道,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的二师兄,的的确确被这玩意儿给掳了去。”
荆无忧问道:“那该怎么做才能找回二师兄?”
凤迟龄沉默许久,直直盯着下方。
接着,他道:“不需要我动手,对方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话音甫一落下,天空上方忽然起了变化。
浩瀚扭曲的黑色长江猛然注入湛蓝边际,使广阔天边变得混浊。
耳畔悠悠回荡的清亮鹤唳倏然止住,用不着半柱香,四面八方皆被这股诡谲的墨黑色所包围,枯残老叶尽数被吞没了干净。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没有亮光,阴风嗖嗖,一阵不浓不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荆无忧的心不由得砰砰直跳,因为看不见凤迟龄,出于本能,他想也没多想,赶忙就往自己身边乱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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