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者,说是享富贵,却也是踩着刀尖前行。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要做回权臣的原因,并非权倾天下,而是不用受制于人。
覃九寒推开西厢房的房门,云淡风轻进了房间,他的面色很平静,却早已做好打一场恶仗的准备。
而里头的太医,一见他进来,便知道他是做主的人了,为首的胡太医忙道,“大人,能否请大人寻个女子来照料太孙?最好是将太孙的奶娘寻回来,太孙体弱,更不能肚饿以致无力。” 覃九寒对医学并无多少造诣, 即便是在妻子怀孕时看了几本医术,那也是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他的存在,主要是替几位太医传达他们的需求, 因此, 胡太医一开口, 覃九寒便直接扬声朝紧紧闭着的房门道,“门外何人?”
生病的是金尊玉贵的太孙,虽然是传染性极高的水痘,门外院中依旧守着些伺候的下人,此时正战战兢兢候在那里, 一听到询问, 便急急忙忙回答道, “诶, 奴才小何子,大人可有什么吩咐,奴才这就替您去办!”
“去禀告皇上,太孙这里需要女子伺候, 最好让太孙的奶娘来伺候。”
小何子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然后一路小跑着到院子门口传话,连着传了好几道, 总算把话传到梁帝耳中了。然而不巧的是, 刚才梁帝震怒,奶娘立即便被拉了下去,虽然大太监这边得了消息便急匆匆赶过去了, 但是那奶娘也已经去了半条命,无论如何也无法做伺候人的差事了。
梁帝一听,也没当一回事,还满心满眼想着险境中的小太孙,随口道,“伺候不了就伺候不了,偏要用那个狗奴婢吗?你去寻几个人,送进去。这也要朕吩咐?”
大太监一噎,但也只能实话实说,道,“陛下,咱们这回只带了于氏,随行的都是男子。这圣人庙乃是庄重之地,并无女仆伺候,乳母更是无处可寻了。您看……”
梁帝还从未想过没,他堂堂天下之主,有一日竟然找不到人伺候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但事急从权,梁帝心中虽然恼怒,也只能吩咐道,“你派人去山下带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绝对不许太孙饿着。”
大太监应下,随即小心翼翼道,“那今晚……”
梁帝有些火了,一脚踹开那太监,怒气冲冲在屋内来来回回走,指着那太监怒道,“什么都来问朕,朕要你有何用!都是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大太监心中也很冤,但是面对龙颜大怒的梁帝,就是觉得冤,那也要老老实实认了。
梁帝来来回回走了一趟,随即一脚踹开门,对着外头跪了一地的本地官员道,“都在这跪着做什么?没听见朕的话?朕让你们去找人!找不回人,就别回来了!”
一时之间,院中死一般的寂静,只余帝王的怒气,半晌,终于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道,“郭大人家有吧?”
另一位同僚心道,死贫道不死道友,也在人群中掩嘴跟着道,“是啊,内子前些日子还去郭大人家喝过喜酒呢!”
此时被众人硬生生推出来的郭大人,已经是怄得快要吐血了,他是青州学院的院长,平日里对书院的招生极为严苛,得罪了不少官员。但是没想到,今日竟就这么被大家推出去做替罪羊了。但是,事已至此,郭大人也只能主动出列道,“陛下,臣家中儿媳前些日子生产,愿尽心哺乳太孙。”
梁帝眉心一蹙,就听大太监来他耳边轻声提醒道,“陛下,这郭大人一家子都住在青州书院。青州书院离这圣人庙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若是御林军急速,大概只需一刻钟。”
梁帝了悟,随即挥了挥手,道,“那让御林军去带人来,快些,路上不要耽搁。”
大太监也松了一口气,忙应了一句,然后便急忙下去了。
郭院长还跪在地上,额上冷汗岑岑,梁帝看着有些不忍,毕竟刚把人家生完孩子的儿媳抓过来伺候太孙,他上前几步,扶起面色苍白的男人,道,“郭卿治理青州书院有方,待朕回朝,一定嘉奖。”
郭大人满心的怨怼和愧疚一下子泄气了,心底充斥着喜怒哀乐各种情绪。他心中明白,真正将儿媳推出来的人,除了那些对他心怀怨恨的同僚,也有他自己。旁人提及儿媳时,他大可说,儿媳体弱,无法伺候太孙,这亦是实情。陛下或许会恼怒,但也不会真的惩戒与他,毕竟,夺人妻子的事情,即便是皇帝,在圣人庙这样的地方,也是做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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