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听的心不在焉的,托腮道,“雪是停了,但那些灾民的屋子,却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的。”
玉腰倒是不想她那么操心,但还是想了想,道,“夫人若是担心,不若给他们捐些银钱吧。”
在她看来,内宅的妇人,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除了这个,那便只剩下拜佛了。
蓁蓁也是没什么法子,她说到底是个内宅妇人,连出门都不多,又没有什么治世之才。
她又叹了口气,随即便让玉腰去账房支些银钱,换了好些陈米和饴糖来。陈米价低,但味道不比新米差不多,价格却是差了一倍都不止。选了陈米,反倒比打肿脸充胖子来的划算。
覃九寒知道她买米的事情,便把杨辉派过来帮忙,杨辉对雪灾情况还算了解,分派起粮来也是得心应手。
好几车的米糖被送往此次受灾的村落,杨辉原以为米定然是更受欢迎,结果,到了一处,往往都是饴糖先被分完。
雪灾一来,受苦的不光是大人,更适应不了的,是那些平日里被父母宠着护着的孩子们。此时一见有饴糖这稀罕物,大部分家长都宁愿放弃一部分米,也要分到一块饴糖,给自家孩子甜甜嘴。
杨辉看得心酸,便又自己掏了十来两,让跟他来分粮的下人,回城内再买些饴糖。 江南商业乃是极发达的, 富商数不胜数,单单一个苏州城,富商便有百户都不止。
蓁蓁捐粮的事情, 并未做什么遮掩, 她虽然并非为了求名, 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再者,那一车车的粮食,也没法子遮掩。
在她和府中上上下下眼里,乃是她善心之举。但放到外头人眼里,便不是这般简单了。
如今都讲究一个上行下效, 虽然那些富商不是下官, 但在揣测官心的时候, 还要更敏锐几分, 甚至可以说是无端脑补也要脑补出些来。
在他们看来,这哪里只是一个后院妇人的善行,或者说远不仅仅如此,这分明是暗示他们这些富商也跟着行善举。
他们倒是丝毫不吝啬那些银钱, 毕竟, 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但若是能靠着这笔不多的银钱, 得了总督府的青睐, 那便是再划算不过的了。
更何况,似他们这些富商,本来就每年都会花钱买名声, 谁不乐意有个儒商义商的名声呢?乡下的土财主都知道给村里捐钱造路,讨个大善人的名头呢?
更何况他们这些商场上的老狐狸了。
商会聚会的时候,还个个哭穷,说自己这回雪灾有多么大的损失,一个比一个说的惨。
结果当天下午,便在总督府外“偶遇”了,两人面面相觑,面上还要做出“某兄你也来了真是巧啊真是心有灵犀”,心里早就吐槽上了。
不是说你家粮仓都被压塌了,今年的进益一大半都砸里头了?不好好在家拨拉算盘珠子,来总督府做什么!?
切!不是说你家房梁都被压塌了,刚买的第十八任小妾都吓得病倒了,不好好在家里安慰你那小妾,来这儿做什么?!
当然,心里吐槽,面上还是笑盈盈的,还你谦让我,我谦让你,谦让了好一会儿,才相携入了总督府的那扇大门。
一个下午的功夫,这样的事情,便在总督府发生了好几回,当然,相应的,覃九寒也从诧异到无奈。
苏州这种繁华之地,商业极发达,其结果自然也是富国富民,大商户手头银钱多,但官府粮库银库里的银子粮食也不少。
承担这回雪灾的赈灾,乃是绰绰有余的事情。但送上门的钱,哪有往外推的道理,何况,他一推,那些商户就差跪下了。
不愧是遍地是金的苏州!前世他是未曾来过苏州的,但单是批阅奏章的时候,便能看出苏州乃至江南,的确撑起了整个梁国赋税的一小半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的蓁蓁,忽然便发现,相公又忽然空闲了下来,颇有要安安稳稳过个好年的模样,抽空便问道,“雪灾的事情料理好了?”
覃九寒斟茶的动作一顿,无奈含笑道,“托了夫人的福。”
蓁蓁一头雾水,但听得那些灾民都能过个好年了,便也不去纠结,欢欢喜喜让覃九寒替他跑腿,“你既然闲着无事,便把这盅汤给勋哥儿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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