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点了下头,对李越说:“你把以前做的东西都给他们留下来吧,我们大约不会再加入战斗了。”
李越点头,对叶铭说:“两个时辰后,我们再在这里见面吧。”说完同两个人告辞,又向大家挥手,自己走了。
李越一路疾走回了飞船,找出了他过去做的留作备份的钉枪还有炸弹什么的,印出来的许多张地图,放在了竹箱子里,然后又走回与赵宇告别的地点。这次,周围没什么人了,只有叶铭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着,李越到了他面前,把钉枪地图等展示给他,最后露出箱底的十六枚炸弹。李越严肃地讲解了怎么用那门小pào发这些炸弹,要如何谨慎,绝对不能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接触空气就会爆炸。叶铭神色严峻地点头,李越把东西装好了,盖了竹箱,帮助叶铭背在了背上。
李越施礼告辞,叶铭却没有说话,两个人一时尴尬地站在那里。最后李越小心地说:“赵宇他,真的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叶铭等了片刻,说道:“陆敏成婚后,你就鲜少再与他jiāo往,却是为何?”
李越一下被噎着,眨了半天眼睛,才结巴着说:“谁……谁说的,我只是……很忙。”他不甘心这么被叶铭gān扰了一下,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婚了。”
叶铭鼻子出了一下气,李越弄不清他是在表示不屑还是在嘲笑自己的反击。叶铭半转了身,似是无所谓地说:“你们可会来北边探蒙元动向?”
李越想到等待着他和赵宇的东西,一下子变得灰心丧气,可又不能露出来,勉qiánggān笑着说:“那要看他的计划了,我什么都得听他的,那个人,从来不会听别人的话。”
叶铭终于轻叹了一下,背身离去了。李越站在原地,看着周围山石风景,一时心中发虚手发冷,赶快掉头再次一通狂跑,到了飞船,洗了澡,马上睡觉,才排解了那种人们面临死亡时产生的畏惧感。
☆、第 110 章
李越次日回了宜兴外的山区,按理说,他应该升空检验飞船的xing能,为赵宇积累有关数据,但他一点积极xing也没有,想着时间还早,能拖一时是一时。正是chūn季之时,他想带着阿卓他们种种花糙瓜果,他知道小孩子们最喜欢这样,就在赵宇的宝库里搜罗了一些花糙和南瓜种子。
正是四月,三年前他和赵宇带着小知道与慧成就是这时离开了宜兴,现在他们完成了要做的事,李越感到轻松,但却没有充实感。走在宜兴城外,空气清润,茶农在田中劳作,李越觉得孤独。
如果他真的只有不到一年的生命,此时他最希望得到的是让他感到温暖的qíng感。李越不无悲凉的想到,他和赵宇改变了历史,那么他过去的父母亲人也许没有出生,或者就是在人世,也与他毫无关系。他喜欢的陆敏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不能向他索取qíng感,而赵宇又是个心狠qíng浅的人,苍茫天地之间,芸芸众生中,只有一个阿卓对自己心怀着无法让他人替代的依恋。李越明白了为何那些不久于人世的老人们,无论人生得到了什么成就,最后都会纠结于儿女qíng长,希望被亲人环绕。
李越到了孙小官人府上,孙小官人在临安,好在李越的到来总能得到大家的欢迎,因为他会让府中充满孩子的笑声。阿卓已经八岁,孙小官人让他和孙小郎一起去上私塾,李越不打扰他们的学习,只在私塾结束后领着他们玩,在孙小官人的小花园开辟了一个小方圆,和小孩子们沿着墙根种了蔷薇山竹等花,还种了大南瓜。
他发现他开始喜欢对他们讲自己小时候的事,自己那些惹得大人们疯狂的胡乱行径,比如他在一岁时就挥舞着玩具小锅追打邻家已经三岁的小女孩,把人家吓得哇哇大哭。两岁他在儿童游乐场,手握从地上抓的铺地木渣子,爬上滑梯,放到站在滑梯旁的七八岁大孩子的头上。三岁时他会在母亲抱着他走在路上时,去拍每个擦肩而过的人的肩膀,四岁时他发现了火焰,对其充满了热爱,总觉的周围的建筑树木如果都烧起来,就美丽多了。父母日夜担惊受怕,让他在厨房的不锈钢水池子里烧东西过瘾,结果触发了火警,救火车和警察一起来访问……
这里对孩子的要求是恪守礼仪,尊重长辈。而李越生长在了孩子为上的时代,在他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时才发现,自己的父母虽然因那些事儿没少对他大喊大叫,可最终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他们从来没有用任何轻蔑或者诋毁的方式来教训自己,他现在才从他们那么多夸张的叹息和无奈中,明白了父母对自己的爱和接纳。两个孩子常常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李越也头一次意识到了自己有过多么快乐的童年。他希望在自己离开后,就如这些他种下的花糙还能继续生长,这个世界能有人珍存关于他的记忆。
他小心地探索一个中间线路,希望即能让阿卓体会他的爱意却又不能让阿卓对他过于依赖,以免日后他离开时阿卓会极端痛苦。有时他会有意离开几天,让阿卓再次习惯没有他的生活。
四月下旬的一天,李越前往竹海之上的澄月寺,想去看看文老先生是不是还在寺中。他非常想找到一个真的能掐算命运的人,问一问自己的生命到底是不是会在青chūn时戛然而止。
李越走在翠竹中,感慨自己就像一个老人一样爱回顾往昔,这也许是因为前途黯淡。他不知道赵宇怎么能面对着同样的未来而毫不多愁善感。竹林中,竹子的清香和chūn天糙地的气息和杂在一样,按理说应该让人心旷神怡,李越却因想到自己也许很快再不会享受这样的美景而记起了此qíng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样感伤的诗句。
还没进寺院的大门,就能听见隐约的木鱼声,他到了寺门前说要找释智住持,小僧人去了,李越正等着,眼角只见一道黑影袭来,这次他有经验了,忙伸出手臂一挡,却被一股大力冲击得连连倒退,终于坐在了地上,面前一只大黑狗前面双爪搭在他的手臂上,像是在伸舌对着他傻笑。李越气得说道:“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非要把我扑倒?”大黑狗的口水就要从舌尖上流下来,后面传来洪钟般的笑声,满脸横ròu的释智和尚大步走过来,拎着黑狗的后颈皮毛把黑狗拉起来,然后一甩,黑狗“汪”地叫着在空中一跃,落地摇着尾巴跑开了。
释智把李越从地上拉起来,笑着说:“李施主今日有空?那几个猢狲还没回来,洒家带你到处走走。”
李越忙起来,红着脸施礼。释智哈哈一笑,带着李越走入寺院。绕过门前影壁,大堂前的小院石子铺路,松竹夹道,虽然简陋了些,还算清静。到了大堂,泥塑的金身已然有些陈旧,后面的就是客房斋房等一片竹舍。李越跟着释智转了一圈才不过二十来分钟,其中释智总要停下来对着附近每个和尚大喝些:“在这里gān吗?去做功课!”“你!去挑些水来!”“去给客人做些斋饭!”“你去打扫侧厅!”……
东张西望好久也没有见到文老先生,李越不得以问道:“那个,文老先生还在寺中吗?”
释智呵呵笑,说道:“李施主可是要问卜前程和姻缘?”李越有些脸红,释智一拍李越肩膀,李越一边身子塌往地上,释智笑道:“那文老头听闻大都破了,大醉了一场,然后说要去游山玩水,洒家对他说,他那把老骨头受不得辛苦,老顽固听不进劝,上个月离开的。”
李越失望地哦了一声,释智拍了下李越后背,李越差点把舌头吐出来,释智笑着说:“李施主可有为难的事?”李越正发愁该怎么回答,释智却自顾自地说:“李施主莫怕,若真的有什么事,洒家和那几个小猢狲就是豁出了xing命,也要保得李施主和赵官家平安。”
李越尴尬地笑着施礼谢了,可心说你们能飞上天去?释智接着饶有兴趣地说:“李施主与洒家来这边,上次那套功夫,洒家捉摸许久,有一两处要与李施主讨问。”
李越叫苦:“我已经忘了大半。”
释智不信:“莫自谦如此,来,一同走走就想起来了。”
李越被释智抓着演习了进两个时辰的武功动作,吃了斋餐,还在山寺过了一夜,次日才离开。
到了与赵宇见面的时候,李越带上了阿卓和孙小郎还有两个仆人,赶了马车去临安。梅雨季节行将过去,水雾雨丝中,路上行旅之人并不多。李越一行到了绍兴,他又忍不住想到“不是黑店”那家包子店附近去看看。他不想让那个老板娘看见他,就远远地看了那个依然热闹的店面后,选了一个大茶馆,大家进去,李越点了菜饭,边吃边听着旁边人们的闲言碎语。
“恩科两个月就要开了,那些学子该动身了,这边的生意人要发财了。”
“这次没有解试,直接就是临安贡院里的礼部省试,然后由圣上亲自殿试。”
“诶,吾可听说了,官家知天文懂地理……”
“对呀,你可读了那些官家讲义,都是人间未闻之道啊。”
“听说,这次官家不仅会殿试,还要亲自出省试的试题呢!”
“诸位可知岳麓学院有三百学子投奔官家,随官家征战南北,听说这些人都会回来科举呀。”
“那别人还有份儿吗?这些人都是官家带出来的,不选他们选谁……”
“南方的陈宜中被宋军围住了,说是二皇子要到处走走,他只是在护着二皇子。二皇子不久就该回临安了……”
“那家‘不是黑店’听说已经在别处开了分店了……”
“官家竟然不设后宫,也不要太监了,这怎么成?皇家……”
“你听说了吗?官家有种稻米,亩产两千斤!孙侍郎让人参看了。如果有人想要种子,可以用官家借的粮食抵,八比一兑换,可划算哪!两年就回了本儿,后面都是白赚的……”
“你还不知道,所有借给过官家粮食的,还能得一个薯秧子,据说是亩产几千斤的粗粮!”
“现在有人抢着要把粮食借给官家,皇宫那边有个门专门收粮。”……
“圣上泰山的祝文听来有深意……”
“对!那意思好像是,官家不会管事儿了,而是让百姓管事儿。”
“百姓怎么能管?”
“不是管,是选!你们没听说?现在乡间都是百姓选村官。”
“那些农人懂个什么?”
“你可别说,我三舅妈的表亲侄子他姥爷前天来了,说乡里可热闹了,为了选个镇子里的长官,那送礼的送礼,走亲戚的走亲戚,打成一团的都有。”
“这成什么事呀!”
“但真这么选出来的,大概比个上面派来的贪官要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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