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大家都知根知底的,gān的不好,乡里人往上面一告,得,那清廉署的人一查办,日后面子往哪里放?不是给家里人丢脸吗?”
“这官儿可难做呀!乡里乡亲的,可别gān什么坏事儿,谁不认识你?日后不当官了,怎么做人?”……
李越半心半意地听着,想起带领英国经历了二战的丘吉尔曾说过:“民主制度真是糟透了,但是别的制度更糟。”赵宇明显是想向民主目标努力,可只是开了一个头,后面的道路要由文天祥陆秀夫他们来走了,其中必有许多曲折,但李越觉得这些都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他忽然觉得人生短暂的一个好处就是许多事qíng不用cao心。
看着阿卓和孙小郎吃得香甜,李越面带微笑,觉得自己虽然没有成婚有子,但有了阿卓,有了这段时间带着这两个孩子的经历,也算是填补了这项空白。
正想着,外面一阵人声,“卖报卖报,文丞相任命……整编大宋律法……官家入临安……宗室阻路……宋军十五万送二皇子至……”
饭馆中有人出去喊着要买报,阿卓吃完了饭,放下筷子,才问李越:“李叔叔到了临安可是会像孙叔叔那样要做事了?”
李越想想,说道:“按理说,不该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做了,我尽量带着你们,现在和你们玩才是我的主要公gān。”两个孩子笑了,以为他是在逗他们,可李越真的觉得他现在除了想和孩子们在一起外,什么都不想gān了。
他们两天后到了皇宫,见到了赵宇。两个孩子以前在福州时就和两个皇子玩在了一起,现在见面,自然高兴。不久,二皇子也到了临安,四个孩子又如在福州时那样,同吃同住。宫中开了学堂,为了遵循赵宇说皇室孩子要如平常人家一样长大的要求,学堂里有大臣的孩子,也有一些平民百姓家里孩子。李越对政事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趣,陆敏带着大军驻扎在临安城,李越却没有去找过他。他最经常做的,是在学堂外等着阿卓他们下学,然后会带着一群孩子在宫中做游戏或者到凤凰山上去游玩。赵宇不无尖刻地说李越选错了职业,他明显应该选择当个幼教老师或者小学课外辅导员之类的,而不是宇航员。
与全心惯养孩子的李越不同,赵宇依然与文天祥等大臣与往常一般谈论政事,但他也没有提回飞船。李越猜测赵宇是因为没有qíng感羁绊,就用事业来转移自己对死亡的注意力。
每隔几天,赵宇就要带着两个皇子去进行慈善路演,李越也就带着阿卓和孙小郎随行。他们这些人被四个和尚护着,御用文人袁牧之等人跟着,先在城里访贫问苦,再到临安城外体察民qíng。虽然从李越看来,赵宇gān的这些事都是嘴上服务的空话,但饱受了战乱的人们还是深怀感激。李越觉得这些老百姓是最好的百姓,宽容而感恩,对神或者对人都还存着敬畏之心。
有时这些人也乘兴到乡间去旁听选官的仪式,在乡间有一次露了身份,就有告御状的百姓上前说选官作弊,还有人冲出来大声数说赵宇的不遵礼教,另有人说这样才最公平的……结果好几派在赵宇面前大打出手,一时鞋子果子乱飞,四个和尚吓得背了赵宇和两个皇子冲开了人群先跑了,
李越袁牧之带着两个孩子跟着他们一路狂跑出了镇子才停下来,喘不过气来,可也笑得肚疼……
外面炒作得天翻地覆的恩科,李越都没有关心。这次考试的内容繁杂多样,改变了过去论述为主的形式,变成了知识大赛。虽然北宋时也开过所谓六艺的技术xing考试,但正式的科举全是论述文,没有这么多样化。他知道赵宇还让陆秀夫出了几道题,比如分析一下南宋为何屡次兵败,公田法为何失败,jiāo子滥发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等等。都是属于后代时事论证方面的。等到殿试揭晓,状元竟然是陆敏。李越心中又高兴又酸涩,还有点儿担心赵宇是不是因为自己才点了陆敏,后来听说卷子都是封着的,不仅赵宇,文天祥陆秀夫等都属意同一份,当众揭开,是陆敏的名字。
让人惊诧的是,这期进士里有一个女子,张绣,虽然她是女扮男装进的考场,但是入选后殿试却是女装。满朝文武愕然,但赵宇却当众亲口说女子可以中进士并可为官,还言讲了一番女子有许多方面特长,比如她们更细致,更持久,更富于仁慈之心,可以如男子一般对国忠贞不渝。在殿堂上张绣一直流泪不止,让许多官员蹙眉。但与她相识的人都对她十分敬重,殿试后都向她施礼祝贺。
跟随赵宇的人和岳麓书院投笔从戎的书生,除了陈桐陈树张绣魏云等在军中没有回来,来参加考试的多都得中了。许多人大呼不公,陆秀夫允许众人查卷,并把得中者的卷子集成印出,供大家比较,那些人立意新颖,见识广泛,论述明晰,人们才平息了些怨言。
李越并没有被糊弄,他想起赵宇讲的那些课,不仅有对历史的分析和范例,还有多种知识。街上的讲义笔记根本无法全部记录下赵宇所有的言论,而听课的人有了他这些剖析和讲解做参考,解答考试的题目就容易了许多,上过这些补习班的那些人不中才怪。
许多事都让李越觉得赵宇幸亏决定不做皇帝了,因为赵宇明显是个有偏袒的人:赵宇指示开通了海上jiāo通航线,从天津过山东半岛南下到临安,加qiáng南北的物流,让福州董家和那些为了抗元出过力的商家为主要运营商。李越知道历史上,降元的长江水道上的两个水匪开辟并霸占了这条航道,赚了大钱。
苏华要回山看看他的老道师父,赵宇让陆秀夫赐给了他紫衣,作为一个小道士,这可是无上的光荣。
对当初不qíng不愿地参军行医到临安后请去的司徒衡,赵宇给了一部后世中医大家写下的医书和几种名贵中药的种子,让司徒衡惊喜万分。别说司徒衡,就连当初在福州给赵宇号过一次脉的御医,赵宇都给了一本医方大全和中药种子。
赵宇建立起了一所小学师范学院,邀请落选的书生入院,两年毕业后等于末等官员的薪俸,由国家分配去建立小学。他请郑子诚为院长,还把郑子诚灌醉,给他灌输了小学师范的课程,让郑子诚晕晕乎乎了好几天,从此就称自己是赵宇密授弟子,以区别于其他的学生。赵宇命小知道参加科举,在小知道不出所料地落选后,就让他去读师范学校,日后毕业了就成了朝廷委派的教师,再也不是书僮身份了。小知道觉得对不起陆敏,但知道陆敏也愿意他上学后,小知道激动得神神叨叨了好几天。
方笙说要在临安开一家笛子馆,教授笛笙,他按照赵宇说的学习模式,不再设师徒关系,而是一年一年招生,择期毕业。他对赵宇说想再向赵宇学几首,赵宇说几首怕他立不住,就又教了他几十首,加上以前教的曲子凑够了百首。结果,方笙笛子馆一开,只一天就把一年的学生就招满了。
赵宇对董义口述了五十个菜谱,董义请了魏云的父亲来了临安,大胆地在满地餐馆茶楼的临安城开了第一家“真不是黑店”董家茶楼,说是天子的口味,于是日日爆满。董义天天让人往宫里送几个菜,让赵宇和其他人品尝,以致宫中的厨师表示很不满,通过孙小官人劝说官家不能自毁了皇宫御膳的招牌……这些举动弄得人们都说赵宇是有史以来对自己人最好的一个皇帝,甚至有许多弹劾赵宇任人唯亲昏庸无道。
李越冷眼看着,明白赵宇在安置那些追随他的人,不仅是为了他们日后的生活,大概更重要的是为了他自己心里没有牵挂。这个人以为他给了足够的好处,就不用在心里给对方留下位置了吧?到底是个冷qíng的人。
殿试后,有皇帝招待得中进士的琼林宴,李越纠结了一整天:去还不去?如果不去,他想起叶铭的话,谁都看出来他不再去纠缠陆敏,现在陆敏得了状元,自己都不去恭喜一声,是不是显得小气了?不能成恋人,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可如果去,因为他对陆敏算是一见钟qíng,一直存着追求的意思去接近陆敏,要是要他作为一般朋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陆敏相处。自己对陆敏未泯的qíng意,是不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到了傍晚,他还在屋里来回计较,赵宇一步进屋,开始脱衣服。自从回了临安,赵宇的皇袍比以前多了,他还是不要人来服侍,只在寝宫里设了衣厨,里面挂了他的衣服。赵宇打开衣橱,一件件拿出来比划,问李越:“你看这件怎么样?……这件有不同吗?……这件?他们怎么不做几种不同式样或者颜色的?都是一个调调……”
李越有些不耐烦:“皇袍还能是什么样?不都得是huáng的颜色吗?除了正式场合是黑的……”
赵宇扬眉:“你正有脾气呢,是吧?你怎么还不穿上件好衣服?这样也许能让你快乐些。我听孙小官人说给你做了十来件,你有好几件新的在这里挂着呢。颜色也比我的多……”
李越皱眉:“我还没决定去不去呢?”
赵宇哦一声,开始穿选好的一件丝绸长衫,上面龙啊凤的绣了满身,他随意地说:“看来我们的想法总是不同的。如果我喜欢上了谁,无论什么结局,只要他能活着,比什么都qiáng,至少能让我见一面……”
来不及体会赵宇言语中的伤感,李越一下子跳起来,对外面大喊:“我要洗澡!” 如果他心里不爱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对陆敏还怀着温qíng,日后假如他回不来了,两个人最后的一面就停留在了那次匆匆的擦身而过上,多少是个遗憾,还是好好见一面吧。
洗浴完回来,赵宇已经走了。李越胡乱选了件淡色的长衫,匆忙间,他来不及给陆敏准备礼物,只好从他给赵宇带的种子里面拿了几颗玫瑰花jú花的种子,用金纸包了,放在怀中的暗兜里。刚要走,阿卓和孙小郎在后宫吃了晚饭回来了,见李越要走,嚷着让李越早点回来,好赶在他们睡觉前讲故事,李越答应了。
他赶到琼林宴的宴会场地时,宴会已经开始了,成桌的新科进士和文武大臣们正在用餐。因为赵宇说不再用阉人,原来从福州回来的太监们主要伺候在后宫的两个皇子和杨妃等嫔妃。在前边照顾赵宇以及宿在宫中的大臣们的是兵士。看守着花园门口的兵士让开,示意李越进去。李越抬头,见远远的赵宇那桌,赵宇身边空了一个座位,另一边是文天祥,那个空位的旁边就是陆敏。李越想到自己过去,一路上多少人得起来行礼,到了桌子那边,还得说多少道歉的话,就头大起来。反正这里看得见他们,李越就坐在了花园门边的一个桌子上。对着桌子上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笑笑,闷头开吃,间或伸头从人群头上看遥遥一眼陆敏。
有一个人笑着说:“这位官人,可是想看看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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