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派了太医去毓庆宫后,康熙就命慎刑司彻查毓庆宫一干人等,上上下下几十个宫女太监,全部都被拖到了慎刑司,不说也得说点什么。
康熙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他绝不会轻轻放过。
德妃讥讽的冷笑一声,“怎么着,你还想去给你那外甥顶罪?他是皇上亲封的太子,赫舍里元后唯一的血脉,宫里有太皇太后保他,朝堂有索额图背着赫舍里一族为他争,还有一竿子御史言官,忠心耿耿的在后面站台,用得着你操心?”
她向前踱了两步,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赤金甲套划过那女子的白皙娇嫩的脸庞。
“他是不会有事的,顶多被皇上冷落一阵子,倒是你,还是紧着些自己的小命吧。”
那女子正是太子的姨母,赫舍里元后的亲妹,平贵人。
她煞白着一张娇俏的脸从永和宫走了出来,眼中的惊惶和担忧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德妃说得她自然都是明白,无论如何太子是不会丢了性命的,可这次的事情一旦真的都扣在了太子身上,那,这储君之位,赫舍里一族的荣光呢,真的都还能保得住么?
那天校场众目睽睽之下,故意纵马惊吓,一个不顾手足之情,中伤幼弟的罪名,太子定是逃不了。
背着这样的名声,太子还想继承大位?
便是康熙不计较,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呢,又真的能挡的住么?
更何况,家族真的会为了保她而舍弃太子的名声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恰巧就是太子撞上了!
小赫舍里氏觉得手足冰凉,晌午炽热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康熙看着慎刑司交上来的一摞供词,神色越发沉冷。
安儿坠马的事情定不会是一场意外,这是他早就想到的,只是竟然是在马蹄铁上动的手脚。
就算没有太子故意纵马挑衅,依着安儿的性子,也定会耐不住偷偷扬鞭快跑,到时候只要这匹母马多跑几步,马蹄铁上的钉子就会越嵌越深,依旧会致使马儿受惊,真是其心可诛。
而这动手脚的人,康熙看着那个名字,微微阖了眸子,悠长的舒了口气,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个人若说后面没有赫舍里一族的影子,或者说是索额图的示意,怎么可能有胆子有能耐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也是天意弄人,偏巧就让太子正好一头撞进了他们自己人布的局里,莫名其妙的就把这个锅又扣回了他的脑袋上。
康熙那只带着古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掸了掸这一摞供词,阳光下古玉泛着微黄的温润光泽。
看来他只需要坐在这等,自会有投上门来的羔羊。
现在么,他的眼眸越加发冷,看向了另一边一张薄薄的宣纸,纸上笔迹略有些稚嫩,却已显现了些许风骨。
胤禛已经被放回了阿哥所,他在乾清宫偏殿的一个梢间里被盘问了一个晚上,从头到尾直到出了乾清宫他都没有再见到皇阿玛一面。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皇阿玛厌弃了,也没有时间去惶恐。
他只记得当太医从他的香囊里的香料中,发现了隐藏在檀香中的效用极浓的麝香和时,他只觉得浑身发冷,是那种手脚筋都紧紧拧到了一起,脖子根儿都发凉的冷。
脑中闪过德妃那温柔的带着泪意的眸子,她是那么的委屈,眼里全是对子的不舍和难过。
她对自己说了那么多不得己,她说她想自己想的夜夜难以安睡,说她当年因为想偷偷看一眼自己,被额娘罚在殿外跪了几个时辰。
她每年都偷偷的背着额娘给自己送衣裳,送鞋袜,因着额娘之前的教诲,自己从来没收过,只从去年开始,自己搬到了阿哥所之后,她来的更加频繁了。
甚至大雪天里在自己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只为了把亲手缝制的衣裳香囊送给自己。
他看着她站在雪地里冻得有些青紫的手,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胤禛怔怔的坐着,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的站起身向暖阁中冲了进去,翻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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