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大笑招魂去_琉小歌【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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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一方不愿,亲都是成不了的。

之前,贺嫣心下的计议是:

一方面,杭澈不知内qíng,想必同世人一样,也以为待嫁的是位美女,若知晓真相,贺嫣推断杭澈十成十不肯娶。

另一方面,外人应帖而来,面上说为求美人,实际呢?爱江山更爱美人鬼才会信。烽火戏诸侯的昏君毕竟少数,一怒为红颜历史上又有几个。而且要有爱,得先看到美人吧?单凭招亲帖寥寥几语能认定美人?为一个画饼的美人值当兴师动众觅路闯关?说到底,无非是看中美人背后的无良谷。

既然外人爱的是无良谷,而无良谷除了美人,还有大把在外人眼里等价的东西,器灵、功法甚至结盟,总有一样是你想要的。

所以,贺嫣之前以为,对无良谷而言,并不是非嫁不可。

然而,当师父说出“我无良子说话何曾作伪”时,贺嫣立刻觉悟:要嫁一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无良谷可以名声不好,但不能丢了信义,这是底线,无良子明确立下的规矩,不容违背。

招亲帖没有转圜的余地,一旦输了,一定要嫁。

只有一条例外:除非――对方不肯娶。

事到如今,贺嫣的一线希望全在涿玉君。世传涿玉君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冰清玉洁,各种不容玷污,贺嫣瞥一眼糙堂外的那人,七彩的霞光打在那人身上,在身前落下一道冰凉yīn影,分明落日余晖是有温度的,落在那人身上却让人想到清冷的月光。

贺嫣想,那么清冷gān净的一个人,为何来赶这个集?难道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他若知道待嫁的是名男子,会不会怒气冲冲进来要个说法?

贺嫣有些走神,蓦地感觉如芒在背,抬头望去,陡然撞上无良子若有所思的目光。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师父看的不是他。

他一直想不明白,师父无良子为何会落下不好的名声。无良谷的人都知道,无良子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纯粹的人,不入世俗,不惹红尘,不受拘束,对弟子不苛刻,对生灵不野蛮,目中无尘,对万事皆不上心,眼神里有经年我行我素洗涤出的纯粹直白。无良谷里的无良子,和世人所传那个睚眦必报恶名昭著的无良子,根本就是两种人。

他从未在师父眼里见过这种复杂的qíng绪,有怅然,有抉择,有迟疑,有释然,有放手,像是……在告别。

大师姐、二师兄和小师弟都垂着头,诺大的糙堂,似乎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

做徒弟的很少敢直视师父,那很失礼;尤其是长时间的直视,很有点以上犯上的意思;加上无良子不总在谷中,平日与弟子们亦不亲近,像此刻这种,互相凝视,已是师徒间难得的亲密。

此时的贺嫣,并不能读懂无良子的眼神,他只隐约感觉,这是一个仪式。

究竟是何仪式,他根本无从明白。

半晌,他听无良子徐徐道:“你们大师姐进谷后改名为弃梦,是为抛却前尘摒弃旧梦的意思,她入谷时我许诺过,不gān涉她婚嫁之事,她的事,我是做不了主的,所以,你们谁嫁?”

说的是“你们”,却只望着贺嫣。

这一眼,贺嫣立刻与师父达成默契。

贺嫣明白了无良子定好的待嫁之人果真一直就只是他,招亲帖里的“语笑嫣然”并非无心之笔。

而贺嫣其实早在决定由自己设阵主阵之时就已有了抉择:小师弟十九岁未及弱冠的年纪修为虽高到底年轻,做师兄的不忍;二师兄为人本分虽擅长布阵,灵力却不如他高;大师姐,他们师兄弟三人第一时间就已合伙将大师姐排除了,长姐如母,怎能让她再替弟弟们挡风遮雨,是男人的断不会把姐姐随便嫁出去。

当贺嫣坐上亲自布的“人面不知何处去”那时起,他就已有了担当的决断。

男子嫁人早有先例,在这个世界,自五十多年前那位能人第一个嚣张的qiáng娶了男妻并公告修真界后,那男子间嫁娶之事不再是讳言之事。

说起来,在这方面的思想解放上,这个世界比他曾活过的时代还要宽容开放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仍是双更,明日9时、11时见。

新文发出很忐忑,好不好看?大家吱个声~

第6章 六 非要娶

六非要娶

人选已定,非贺嫣莫属。

还有一个问题始终梗在贺嫣心口,不问明白,难以释怀。

贺嫣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压住了。不是不能问,只是场合不对。在大家面前问,恐有置疑师父威严之嫌。

无良子一直注视着他,似乎明白了一向潇洒的贺嫣突然的隐忍,直白问道:“你想问我为何要发招亲帖?”

贺嫣一怔,诚实点头。

无良子沉沉回了两个字:“还债。”

师姐弟四人微微吃惊,转而了悟。

还债――有这两个字足够了。

贺嫣想,什么债?替谁还债?向谁还债?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很好,这个理由不是一时兴起,不是无稽之谈,这个理由甚至还很讲道理。

既然是无良谷亏欠在先,总要有人来还。

他并不介意要由他来还。

关于人选,他和师父已经达成默契。

师徒五人,一时皆是无言。

贺嫣正在想:也不知那涿玉君得知待嫁的是位男子,会是如何出乎意料的表qíng。便听无良子突然问道:“你姓杭?”

糙堂里四位弟子顺着声音微微偏头向往望,糙堂外的涿玉君应声转身向里施礼道:“晚辈杭澈,见过无良子前辈。”

语毕,不必别人请,他往里一迈,踏进糙堂。

无良子默许了杭澈的进堂,又道:“你父亲杭桂?”

杭澈恭敬答道:“是。”

无良子再问:“你祖父临渊尊?”

贺嫣一激灵,师父说到祖父辈时,并未像说父辈时那样直呼杭桂的名讳,而是敬称了“临渊尊”,这是平辈以上相称时要注意的礼节。莫非师父是临渊尊那一辈的人?

杭澈敛目答无良子:“是。”

无良子再道:“空山君是你的叔祖父。”

这一句用的却是肯定句。其实前面几个问题,每个都不必多问,谷里皆有记载,并且很多记载还是无良子亲手所记。

贺嫣有些猜不透,无良子多此一举的问话有何用意,难不成是在确认女婿户口?

便听杭澈又答:“是。”

无良子声音陡然威严:“杭澈,你确定要娶?”

杭澈仰首,又向里走三步,庄重地望向无良子:“前辈放出招亲帖,晚辈应帖闯关,关已闯过,自然一方当嫁,一方当娶。”

无良子听完,并不置词。

整个糙堂鸦雀无声。

杭澈笔挺地立在那里,一身凛然之气,他只有一人,却生生站出了虎视眈眈的气场,在无良子元婴的威压下毫不退让。

无良子和杭澈之间,隔着中间的四位徒弟,目光对峙,像两军对垒。

贺嫣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他先望了一眼师父,确认师父没有禁言的意思,便朝杭澈道:“涿玉君,倘若待嫁之人并非女子呢?”

杭澈正敛眸看着无良子,却在贺嫣看过去的第一眼迅速给出回应,一个了解而坚定的目光。眼神之快,仿佛杭澈一直在看着贺嫣。

贺嫣心中“咯噔”一声,几乎不必杭澈出口,他已经有预感杭澈的答案很可能不是他想要的。

果然,杭澈转眸凝视着他道:“我要娶的就是你,贺嫣。”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贺嫣震惊得笑了:“涿玉君,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女扮男装,我是男子。”

杭澈道:“无妨,我是断袖。”

“呵……”贺嫣目瞪口呆这个世界的人说自己是同/xing/恋时都是这副超然的神qíng么。

断袖?贺嫣不信:“涿玉君,你其实真的没必要为了从无良谷娶走一个而说自己是断袖,你一表人才何愁没有娇妻美妾,实在不必如此。”

这话说的重了,暗指杭澈另有图谋,贺嫣目光直bī杭澈,想让杭澈知难而退。

“娇妻美妾么?”杭澈神qíng不为所动,“杭某此生娶一人足矣,不必妻妾成群。”

贺嫣改为讲道理:“提醒涿玉君三件事,第一涿玉君声名在外,娶男子回家会坏了名声;第二你们杭家祖训一生只娶一妻,你娶了男子便不能再娶女子,如今杭家正支只剩你一人,你这样会断了杭家香火;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样,我――不――是――断――袖。”

杭澈沉静地听完,神qíng像是在很认真的斟酌。

贺嫣以为自己点醒了杭澈。

谁知杭澈道:“娶你,无妨;你是不是断袖,也无妨。我非娶不可的。”

非娶不可?有人bī你娶么?贺嫣改为讽刺:“为了给杭家添一个金丹修士,以婚姻为代价,值当么涿玉君?”

杭澈沉默听完,顿了一顿,显得很是慎重,在贺嫣以为他想明白了之后,又回了两个字让贺嫣吐血:“值当。”

贺嫣:“……”

贺嫣改为晓之以qíng动之以理:“涿玉君,你是家主,你娶一个男的主母,你们家的长辈能同意么?杭家能接受么?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杭家啊。”

杭澈对贺嫣一连串的问题早有答案,他看贺嫣语气连贯一气呵成,便静静地听他说完,待贺嫣喘过一口气,才沉静道:“曾叔祖父允我自主择妻。”

曾叔祖父?贺嫣知道了,指是杭家的chūn信君。

说起来这位chūn信君相当可怜,他的辈分高到绕舌,是杭澈的爷爷的父亲的弟弟,比杭澈高出三代。

chūn信君那个辈分的人物大多数已经寂灭,也有极少数有修为高绝之人尚在人世,此般高人若未飞升年岁也已不长,大多都是归隐遁世修行。

chūn信君便属于后者,他原早已经归隐,却因杭家在焚香之役中损了一尊一君和大半高手,不得不出来主持局面。

杭家祖训一夫一妻,家风qiáng调修身自省,克制禁yù,于是每一代子嗣皆单薄。焚香之役里杭家正支死的死困的困伤的伤,损伤最为惨重,正支只剩下一个少年,子嗣凋零的摇摇yù坠。原本飘然世外的chūn信君不得不一把血一把泪将少年拉扯长大,谁知那一个是短命的,刚成亲便撒手人寰,独留一个杭夫人。杭夫人郁郁寡欢数次求死,皆被chūn信君救下,这当中多少无奈血泪,简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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