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大笑招魂去_琉小歌【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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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烟刀上灵力几无,这显示刀的主人已近枯竭。

若这刀的主人能活命,想必是不会抽出刀放过他;若这刀的主人将死,便再无人可取出他身上的孤烟刀。

两样都是死。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死在孤烟刀下。

秦烽,一直以来,都是他瞧不起的人。

冀唐对秦烽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十多前年,他去秦家看秦灵时那个跟在他们后面的跟屁虫。

每一次,他去找秦灵,那个小鬼一定要跟着,而秦灵竟然从来也不支开自己的小幼弟,这坏了他不少好事。

后来秦灵没了,已经是少年的秦烽居然在火场号啕大哭,他当时冷眼旁观,心中嘲笑这个离了长姐庇护便手足无措的少年。

再后来,那个少年出走家门,冀唐更是心中不屑,要他是秦烽,上有掌家的父亲和qiáng势的长姐,早就趁势筹谋家主之位,哪里会像秦烽那样拱手让出优势,混到要远走天涯的落魄地步。

不想当仙尊的人,在冀唐眼里简直就是懦夫。兄友弟恭在冀唐眼里犹如笑话,他唯一的胞弟冀庚被他压制得连金丹境界都晋不了,一把年纪连辅君都封不上。冀家唯他一人之命是从,这等说一不二的尊荣,他站得再久也不会厌烦。

孤烟刀深埋在他胸口,他看着那把和秦灵的生烟刀类似的锈金纹理,想的是――“我怎么可以死在那么一个懦夫的手里。”

然后他用尽全力往上看。

他的头顶上是金鼎宫巍峨的宫门,门匾上“金鼎宫”三字是冀家首任家主金鼎尊冀铖大笔挥就――那是披香使的亲笔!

他们冀家与别的仙家不同,冀家是披香使世家。

从冀家的宫门往下望,可以俯瞰连绵数百里的中原,可以丈量这个世界最繁华的风景。千年来各仙家年年到此朝拜,从山门到宫门的九百九十九层白玉台阶,是无数修士羡慕的修仙之路。

冀家主殿有一副画,画的便是曾经万仙来朝的盛景,当年站在台阶顶端的那一位是披香使冀铖。

但那又怎样呢?冀铖只给了冀家荣光一个起点,却没给能让冀家足以千秋万代的披香令。

他冀唐主家以来,上无前尊可倚,下无万仙可供号令,他辛辛苦苦重振冀家雄风,没有依靠谁,全凭自己。

冀唐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秦家的刀很快,刀下之人断气自然也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冀唐最后说的话是:“本尊乃披香使世家之主。”

一代凤鸣尊死前没有想到任何人,那些被他利用的,他被利用的人,他一个都不屑想起。

到死,他也不肯承认,自己哪里不如别人。

他冀唐,是凤鸣尊,是这条九百九十九层白玉阶的主宰,是这条道路终点之处金鼎宫的主人。

他不可以死,他只差一步就晋元婴境界,有了元婴修为,别说秦家的刀,就是其他三家的仙器合围,也伤不到他分毫。

因为他们冀家的仙术,是最威风的仙术。

凤鸣尊冀唐,甚至到死,也不承认自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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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本章有大修,修后把两章内容并成一章,并多送了千余字。在11月19日23时前看过的,可以回来补看。

拜谢大家的评论打分和建议。

谢谢你们今天这么多的雷,我无以言表……肥肥的这章送上,我尽量努力多更。

再次拜谢。】

第64章 六十四 楼兰君

古沉的钟声响起,一声两声……从金鼎宫最高处往外回dàng,散落在各处冀家子弟不约而同地解下佩剑原地立定,面向北方金鼎宫最高的主殿,敛眉仰望。

钟声一直响到四十九声,戛然而止,古朴沉重的钟声远逝在某一阵夜风里。

听懂了钟声含义的冀家子弟脸上皆是衰思肃穆的神qíng,他们把剑放到地上,缓缓跪下,送家主元神上路。

有冀家某处偏殿,冀庚不可置信地痛哭跪下,喊道:“家兄……”

冀家的担子一下落在唯唯诺诺的冀庚身上,他茫然无措地哭得十分qíng真意切,就差喊出来:冀家将来可怎么办。

冀家山门处,守山门的冀家子弟纷纷衰伤地放下了剑,领阵的几位大弟子带头跪了下去,心中自责:他们未能依家主之令守住家门……

尹家一直明哲保身的未踏进山门一步,杭家六子未得杭澈之令也未加入混战。

被杭家六子围在中间,一直神叨叨心绪不宁的为渡听到钟声突然大叫一声“楼兰君”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杭家六子受楼兰君之托看顾为渡,他们匆忙捡起剑去追为渡,只那一低头的工夫,转眼间为渡已跑进山门爬上了长长的白玉阶。

守门的冀家子弟正肃穆间未及反应没能拦住为渡,却来得及拦住杭家六子。

其中有几个互相认识,他们互相尴尬地相望,遭逢剧变正自沉痛的冀家子弟对印象中谦和友好的杭家六子并未出重招拦道,杭家六子也不想趁人之危qiáng行闯门,正在为难是否动手之时,青萍尊上前道:“我等未cha手今日之事,如今凤鸣尊仙逝,我与他几十年jiāoqíng,也该去当面相送,各位莫拦了罢。”

青萍尊说话轻而沉重,又带着一股家主的威信,今日尹家确实毫无偏帮之嫌,被拦在山门外亦依礼袖手未曾动武,守门的冀子弟缓缓地放下了拦路的剑。

杭家六子快步追上,入目所及之处,哪里还见得着跑远了的小和尚。

无论钟声如何沉重,仪式如何肃穆,身死道消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

冀家家主凤鸣尊的元神寂灭并不比哪位普通的修士来的特别,轻轻的犹如一阵细微的风chuī过,那具身体里的灵力运转“l”的停止了。

妖shòu受贺嫣的控制,寻到饲主后匍匐在宫门周围。冀唐的元神一灭,它们像突然失了什么控制似的嗷嗷叫着向冀唐雷围了过去。

杭澈方要收流霜剑,见此qíng形,手停在剑柄上,沉默地观察那些妖shòu的意图。

死了饲主的妖shòu会有何反应?

杭澈不如贺嫣了解此类妖shòu习xing,但他看那些妖shòu吸着鼻子慢慢靠近冀唐的尸体,猛觉不妥,正要出剑驱赶,一阵铺天盖地的刀光先他落下。

那些妖shòu齐齐落了头,连衰嚎都不及发出,滚成了一地身首异处的shòu块。

秦烽仿佛一尊雕像,默然地站在场中央。他不知断了几根骨头,也再无力气迈动一步,也不敢有所动作,好似再动一步便会浑身散架。杭澈用流霜的清雾已帮他凝住固定了气血和伤势,他感到身体很空,灵识一片苍白,忽然熟悉的刀光闪过,他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叫出了低低的两个字:“长姐……”

杭澈恭敬自觉地叫了一声“大师姐”便沉默地退到边缘,秦弃梦对他点了点头,站到在秦烽面前。

“你这几年,很好;孤烟刀也练得很好。当年是我管教太多,误了你们。”秦弃梦道,她看着如今顶天立地的弟弟,“我当年看你哭,就想不能再误你。二十多年过去你长成了男子汉,我很欣慰。我这几年过得很好,却苦了你。”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秦烽身上各种关节走过,遇到骨节不整或有断之处,指上一捏一圈,正骨的脆响与接骨的沉闷声响一串响过。这是秦家的独家治愈仙术。

或许是因为接受正骨实在太痛,久别重逢的弟弟哑了声,连呼痛的闷哼都没有,只定定地望着长姐。

骨已接好,秦弃梦扣上秦烽脉门,试出里面灵力枯竭,她两指短促的一按,随即松开。

像是十分自然地想要输送灵力给弟弟,因想起什么过往,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习惯了照顾小辈,差点忘记了过多的照顾其实会耽误成长。她有两个弟弟,一年弟弟给予再多到底还是和她离了心,另一个弟弟差点被她的照顾耽误了。

秦弃梦望着自己的弟弟,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过的很好,你不必担心。”

长姐既说很好,便是很好了,秦烽想,长姐那把生烟刀熠熠生辉,比当年还要耀眼夺目,想必在无良谷确实比在秦家舒坦。

他一直都知道,长姐在秦家的最后那几年,是十分不舒坦的。若不是为了等他长大,或许长姐屋子里的那把火会烧得早几年。

在他幼时,秦家有父亲有长姐还有一个说话细声细气会带着他玩的小哥哥,那几年很是其乐融融。

秦烨少年后长便不再和他亲近,在他面前变得有些yīn阳怪气,就像防着他要抢什么似的,而在他父亲和长姐面前时又是另一副乖巧的样子。秦家有什么东西从那时开始变了,秦烨紧跟着长姐,争着立功,争着抢杀妖shòu,秦家子弟开始恭恭敬敬地喊秦烨“长公子”,若有哪位子弟少叫了一个“长”字,会莫名其妙被秦烨处罚。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冀唐开始走近秦家,也不知秦烨和冀唐有什么特别的jiāoqíng,两人不似亲兄弟更胜亲兄弟,成天里神神秘秘商量什么。

在秦烽的概念里,从来就知道秦烨将来是秦家的家主,甚至他父亲很早便为秦烨拟好了尊号为雁门尊,一切只等着秦烨及冠后修为够时封尊。他父亲他长姐和他想法一致的事qíng,不知为何秦烨就是不肯相信,随着年岁增长,秦烨看他的眼神越发的排斥和憎恶。

他这个秦家的“小公子”的存在变得十分微妙,他好好修炼时秦烨冷嘲热讽,他不好好修炼又会受长姐教训。后来似乎连一向风风火火的长姐也发觉有异,也就是从那时起,长姐有了微妙的变化。

猎邪祟时不再冲锋在前,那把叱咤秦家一小段时代的生烟刀被它的主人背在身后,鲜少出刀,只有冲锋的子弟有难时生烟刀才会亮相。可每一次生烟刀救下的“长公子”,似乎都不太领qíng。那时候,秦烨已经在长姐面前不再装着温顺的样子。

他父亲贺兰君仙逝之时,秦烨仍然未能到达金丹修为,但秦家却需要一个家主。

有长老和子弟推举由长姐先任辅君,长姐百般推辞。在秦烽看来,她家长姐实在没有必要推辞,在当时,秦家可以没有家主,却不能没有长小姐。

没有人知道秦烨是如何在一夜之间突破了筑基期进入了金丹初期境界,当他们姐弟在家主主座下鞠躬喊出“雁门尊”时,秦家的天开始变了。

最大的一件事,便是雁门尊要为长小姐议婚,“姐夫”这个他一直以为很遥远的称谓开始频繁地有人在他面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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