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大笑招魂去_琉小歌【完结】(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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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空山君的居室――墨轩。

果真是个雅致极的妙人。

比起杭澈“月huáng昏”的简洁朴素,这里陈设布景讲究至极,从一水别致的青檀桌椅塌柜到天青绸帐,一色的青花瓷杯壶瓶盏到梅花三弄屏风,无一不显示这里主人的清雅。

尤其是那满壁的水墨画,每一幅画的都是梅,黑墨着笔,却让人一眼便知画中是白梅,笔法jīng妙,风骨飘逸。

这与白梅相反的“墨轩”之名便取自于空山君独到的水墨画。

墨轩,杭澈曾经来过一次,这是他第二次来。

杭家人都叹墨轩禁制jīng悍,只因那位空山君xing洁成癖,从不允旁人进入,既然空山君离开五十载,这里仍然不欢迎任何不相gān的人入内。

可杭澈两次进院皆是轻而易举,那些破禁制的步法和咒语他仿佛天生就会,轻易得如同喝水走路,像深入骨髓的习惯,每一扇门好似都在等待他的推开。

他上一次来,便被这种惊悚的旧人之感渗得不肯再涉足,哪怕他爱极了这一处的白梅,每次也只是远远停下,微微一观。

他静默地在屋中走了一圈,最后停在chuáng前,入眼的是一幅画。

画中是风雪中的一株梅,很典型的杭家“雨雪寒霜、彻骨暗香”意境,杭澈沉静地望着,像是在看那画,又像是在透过画看什么,半晌,似心有灵犀,他手指微动,抬起,做了一个挑开的动作。

面上的画被掀落在案几上,露出了藏在它底下另一幅画。

那是一名男子的画像。

不同于其他水墨画的清描淡写,满室的清雅,只这一幅浓墨重彩地画了那男子入鬓的长眉、奕奕的墨眸、高束飘扬的长发;只这画妆染了红色,用红砂点染了两片朱唇、嫣红的发带、劲束的腰带和大朵的红纹。

画里的男子一身黑衣红带,笑容放肆张扬。

杭澈僵在原地,呼吸停滞。

这是空山君所画,藏在一室清雅中招魂夺魄的唯一重彩,那是两代前的人物,未曾见过,单看一眼画像,便让人由心底不由自主雷鸣地叫出那个名字――娄朗。

披香使娄朗。

这便是传中的娄朗。

这世上很难找到两个完全一样的人,竟然是双胞胎也有不同之处,面容是不一样的,气质也不同,但那种放肆的笑容……杭澈心头一钝。

狠狠地别开脸。

关上墨轩的两重门,杭澈踩着一地白梅离开,由里向外重新走进色彩渐浓的杭家南区,他缓缓走着,沉静冷然,最后跪在了chūn信君门前。

chūn信君似乎对他此举并不意外,受了他一跪,问道:“你为何事来?”

杭澈道:“曾祖叔父,空山君是一个怎样的人?”

chūn信君没有照着杭澈字面上的意思回答,毫不捌弯抹脚的答道:“和你,像,又不像。”

杭澈抬头,明白了chūn信君话中的意思,chūn信君果然知道他此世有异,他坦诚地迎着chūn信君少有庄重的目光:“曾叔祖父,我前世是林昀。”

chūn信君落手在杭澈两肩,把杭澈的直跪按成跪坐,他自己再盘腿坐到杭澈面前,如此一来,一个坐一个跪坐,倒像是两代人谈心。

chūn信君缓缓道:“你天资聪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沉着冷静,十六岁金丹初期,十九岁金丹中期,二十二岁金丹后期,这种速度,即使当年的空山君被传为杭家天才也未能达到,甚至连杭家开门立户的暗香尊也未有。”

chūn信君“嘿嘿”安抚似地笑了两声,接着道:“老头我当年在杭家第二代里算是一骑绝尘的人物,却也没有你的进阶。杭家代代正支天资卓绝,只论天资,你与那一位空山君当是相差无几,而你却能青出于蓝,凭的是何?”

“你十岁便敢一个人拎着剑独身上猎场,老头我当时吓得不轻,谁知不必我出手,你真能拿下那邪祟。你天资及相貌像极了你父亲,可你父亲十岁时,却爱读诗,他第一次独身上猎场是十五岁。你比你父亲早了五年。”

“你早慧至此,绝非凡人,虽然仙史也能找出及冠便晋金丹后期之人,但娄朗那样的人物千年来只得一个,若说他是天命眷顾,依我看,你便是凭超乎年龄的坚忍心xing。”

“你那样的心xing,人活一世尚且难及,杭澈,莫说你往前还有一世经验,便说是有两世,老头我都信。”

“杭澈,你到底是在害怕自己是空山君,还是担忧自己不是空山君?”

“你今天跪在这里,是想求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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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这章送的字在正文上方的作者有话要说,恳请来晋/江支持正版。

你们想要的全/垒,目测两章内了。

第70章 七十仙君范

杭澈深深地拜了下去:“曾祖叔父,我想救‘娄朗’。”

chūn信君扬起调子“哦”了一声,道:“此话何解,你是说娄朗未死?”

杭澈严肃道:“无论他是死是活,哪怕只剩一点灰烬,我也想带他出来。”

chūn信君反问他:“若救娄朗,你便会不管一尊一君么?”

杭澈道:“不会。”

chūn信君道:“那你何必如此郑重。”

杭澈:“方法不一样。”

只救一尊一君,可以不管连墓岛沉浮;而要管娄朗,便不能不计后果。

chūn信君却不回应此事,换了话题道:“你对诸事一向淡泊,却能对笑天一见qíng深,想必有前缘,他和你是一处来的?”

杭澈坦诚道:“是。”

chūn信君笑道:“看来人家前世不太待见你,花了两世才把人追到手,到如今连堂也没拜上,真是丢杭家的脸啊。”

杭澈:“……”

气氛被chūn信君如此打岔,轻松了些。

杭澈道:“曾叔祖父,我翻阅凡界史料,曾有载,连墓岛几千年前曾是一处海边的高山,名曰‘华风山’;再往前几百年,那里曾叫‘越风山’。据说那华风山上有十一座仙人墓,其中十座相连,沧海桑田,华风山分离出海后便是后来的连墓岛。据说那十墓都是双人棺,夫妻同葬可以轮回再世结发。”

chūn信君道:“双人棺,再世结发,杭澈……你素来不迷鬼神之说,怎就突然信这些前世今生的痴心妄想?”

修士若最终不能飞升,便逃脱不了生老病死,总归还是一个凡人,总有身死道消的一天,必是要进六道轮回的。修为再高的修士,也主宰不了自己的轮回。

chūn信君问完便也理解了,杭澈能实现一次前世今生的追随,有一就可以有二,杭澈完全有理由怀疑在他前世之前,还有相关的另一世。

“你方才是先去了墨轩?有何感受?嘿!那里连我都进不去,你能进去?!杭昕那小子xing洁成癖,也就他能做出这种事,费那劲给自己院子下禁制。”chūn信君“咦”了一声,审视地看着杭澈,“杭昕下的禁制穷工极态,他那弯弯绕绕的咒语,我去试过两次,每次都被烦得罢休,你能进去……你能来问我,想必对自己与空山君的关联已有判断?”

杭澈沉默不语。

chūn信君道:“空山君是杭家第三代辅君,前两代开山立宗,到第三代正是杭家鼎盛之期,空山君修为、诗书画艺样样登峰造极,堪为杭家历代仙君典范。这是家史里的说法,你想必早看过。其实说白了,便是杭昕那小子穷讲究,杭家仙君那一身标配到他那一代讲究到极致,无论剑法、书法还是礼仪穿戴一丝不苟,分毫不差。我比他早一代,被他一比,我简直不敢说自己是杭家第二代辅君,几次见到他,都牙酸得很。”

杭澈抬眸,无声地消化chūn信君的说法。

chūn信君道:“你没见过你父亲,家史上评你父亲‘高洁明秀,六艺卓绝’,再看你父亲给你的寄语‘君子如月,清泽流霜’,文绉得厉害。分明是我养大的孩子,他却不学我,样样照着他叔叔的学。竟学的颇有建树,于诗书一道上,你父亲比空山君也算得上是青出于蓝,我都想劝他去考状元,不必再当什么仙君了。”

杭澈:“……”

chūn信君:“我说这些,并不是说他们那样不好,他们可比我qiáng多了。你看空山君把娄朗迷得穷追不舍,到后来娄朗还非要冒天下之不耻,开男子娶男妻之先;再看你父亲,你母亲见他一面便倾心相许,而后生死相随。杭家仙君那种清雅至极的风度,确实让人见之难忘,误人终身。”

杭澈若有所思。

chūn信君:“有你父亲在先,我养你时已知杭家仙君这标配是拧不歪的,于修练之外,并不甚gān预你成长,随你选择。可不,果然又养出一个穷讲究的杭家标配的仙君。”

杭澈:“……”

chūn信君大笑几声接着道:“可是,你与你父亲和叔祖父却也不同,就看你那‘月huáng昏’,放着跟旁人的院子比,确实讲究,但若和你叔祖父那墨轩比,只能算潦糙。再看你修为,又比当年空山君的进阶还要快。再看心xing,空山君是个死拧的xing子,和娄朗牵扯几年,最后竟闹到娄朗出手迫qiáng娶的地步,我看你娶笑天和管束夫人的手段挺高明,嘿嘿,总算没太丢人。说到底,你们还是不一样的。”

chūn信君这种动辄突然转折、天马行空、信口拈来的说话方式,若是一般人听得肯定心绪上下翻滚,面上五颜六色,而杭澈只是微微颤了颤羽睫,始终不动声色,认真听着,垂眸深思。

chūn信君扫了一眼杭澈这种沉静的杭家仙君范儿,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说这么多,无非是要告诉你,空山君没什么不好,你也没有哪里不如空山君。你若是空山君,娄朗从前能爱你一世,自然还会爱你;你若不是空山君,笑天已经是你夫人,你还怕他哪天知道自己是娄朗,便弃了你去找空山君么?”

杭澈一惊,神色微微一沉,又是一拜,唤道:“曾叔祖父……”

“你来找我说此事,想必已倾向认为他是娄朗。想来也是,为何只他能修招魂术,为何何无晴给他取个‘嫣’字,他若不是娄朗好多关节解释不通。”chūn信君意味深长地看着杭澈,“何无晴是娄朗师弟,他比我们杭家更知娄朗对空山君的感qíng,他能把笑天jiāo给你,想必至少他认为他师兄是愿意再见空山君的,你还担心什么呢,杭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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