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顺势朝问起芋子的事:“顺儿,昨个儿的芋头还有没有?”
陈顺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小娘子这是相中他家芋子了,忙喜笑颜开:“有的,不知小娘子要多少?”
食客好时蔬,用的倒是不多,平常每日用度多不过几来斤,要紧用度还是在糕饼上。庆幸芋子这玩意儿耐得住久藏,林云芝一口气要了一周的量,再多便用不完:“中秋前后要的会更多,你且为着我楼里留些。”
“小娘子宽心,我回去便未的您挑些好的,明日一并给您送来”陈顺垂着眼应下
七月底他爹还在忧心田里好几亩的芋子,怕寻不到卖家,眼下陶家帮着他们开了一条路,算是让他们轻松不少。
林云芝让对方饮了碗热茶,眼见白日里见谅,暖呼呼的一盏饮子喝的人浑身舒坦。在前院里没人,她往着后院去,见着陶絮正从房里出来,面色有些白,明明不热的天,脑门子上却细细密密的冒出汗珠,脚步停在门边,久久没有挪动。
“这是哪不舒服了?”林云芝赶忙上前扶着,搀她往屋里走。
陶絮疼的说不出话,只能任凭林氏将自己挪到床上,她倚着床帷缓了还半晌才松快下肚小腹里的刀绞,眉头松展道:“不过是来了月事,想来夜里贪凉冻着,不碍事的。嫂子,你且去前院忙吧,我歇息一会便没大事了。”
林云芝说前头有李氏照看并不怕出什么事:“反而我更悠着你的”
陶絮合离前头身子落下病根,虽说有哪些汤汤水水的药膳补着,但元气多少是亏空,恢复不到最好的时候。女子气血元气亏空,平常看不出太大端倪,撑死不过就是虚浮无力、食欲低下、冒虚汗外。月事的时候,那才是要老命,吞了刀子似的,自里头往外冒寒。
“你等着会,我去打个汤婆子过来给你捂肚子”这法子还是上辈子林云芝见大学舍友用的,她月事倒是顺遂,不过是虚弱些而已。
她舍友爱吃冰的,夏日里被晒的直冒热汗不待凉下来,一瓶冰水往肚里灌,劝不动,伤了身子。每到那几日,她们宿剩下的三人就开始在水房轮番上演打热水袋。夏日里只能受着,这法子也就冬日里管用。大晋天凉的快,八月末勉勉强强能使得上汤婆子。
到厨下见阿斗正空着手歇息,让人熬碗红糖水:“我且先去,一会儿我再过来取”
有汤婆子捂着肚子,陶絮面色也渐渐缓和,她正想去端红糖水,料不到阿斗捧着茶托在外头唤自己。
林云芝愣了愣快步走出去,阿斗交付完手里的茶托道:“小娘子来回折腾不便,正好闲着替小娘子跑一趟,您且快些进去吧,莫要让里头等久”
“你是如何得知用药的是小姑?”林云芝见阿斗似笑非笑的眼睛,豁然福至心灵,也对,整个后院也就三个妇人,李氏一直在前厅忙,早间生龙活虎的自然不可能是她。
再加上她有工夫两头跑,两相一去可不就是陶家姑娘院子里出的事。阿斗心思细腻,办事周全外,如今看来还是个体贴人,怪自己往日里疏忽。
“劳得你用心”她想着年底便将身契还给阿斗,让他端端正正的当个好百姓。
落入奴籍始终低人一等,自这吃人规矩森严的地方,将受无尽白眼。算起来相处也快一年,阿斗心性如何她还是能品鉴的,即便没有身契约束,也不会做逾矩的事。
谁还能没个病痛,林云芝伺候陶絮喝下汤水,仔细替她掩了掩被角,最末离开的时候交代:“店里的事你无需操心,要紧的是养好身子,这几日你的膳食我单独给你做”
免得有些菜肴口味重,犯冲突。陶絮脸颊泛红,自己月里拿例钱银子,没能替人解忧反倒还拖欠后腿,心中荡漾开苦涩:“嫂子,我......”
林云芝玲珑心,摸爬滚打的职业行里走过,最擅长的便是识清那些细微的变动和情绪,她抬手压下对方挣扎的身子,温声道:“无需多言,一家人没必要说两家话”
这人吧,有时说心性强吧,多少苦都能咬着牙扛。有时又难得的矜贵,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忍不住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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