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絮窝在被子里,侧身朝里头,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唯恐发声扰到身边的林氏。
待过了月事那几日后,林云芝又用熟地黄、白芍、当归以及川穹这四味药熬了份四物汤,汤药进步为的是补血活血,月事期间便是不畅,不能饮,否则血周转过快,容易引起大剂量出血,那就是得不偿失。
好日子没过几日,县尊夫人温氏忽地前来造访,对方面色并不好看,隐隐带着铁青,却是把林云芝吓了一跳,不像是来见自己的,倒是有些像兴师问罪。
林云芝想莫不是朱韫被自己拒的事被温氏知道了?如此,小徒弟也太蠢笨吧,被拒绝了还告诉娘的?
此间一想,她察觉温氏这回来者不善。
“堂尊夫人怎有空到民妇下榻”林云芝让阿斗端了盏热饮,含着笑道:“夫人请尝尝自家酿的饮子,舟车劳顿辛苦了”
温氏闻言摆了摆手道无妨,伸手接过茶盏呷饮一口,而后淡淡将茶盏往桌前一放。
茶托撞的哐当一声,声音格外清脆,温氏才开了口:“我素来明人不说暗话,你懂得进退,倒是让我另眼相看,但我也不愿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去。虽说是为我家儿郎,实则更多的还是眷顾你妇道人家的名声”
想起这些时日自家儿子洒脱妄为的性子,自打从陶记回去后便神色太过落寞,食不就餐,晚不就寝,整个人好似被餍足,盯着一处时常一走神便是大半日。
温氏特地请了大夫来瞧,把过脉只说无碍。
“令公子脉搏强劲,本是无病无灾的身子,至于为何神情这般,多半是心里上的失落,不知令公子可是受了什么伤心事?”
晓得是心病还得知道病根,温氏招来近些天伺候的奴才丫鬟,寒着脸一一查问。那些丫鬟奴才多半的是在府里伺候,盘问不出内情,要紧的还是近身伺候的,温氏顺藤摸瓜真就找到蛛丝马迹。
自己儿郎没少往陶记送礼,平常的也就罢了,单单最末的那件胭脂扣让温氏彻底变了脸色。后知后觉,她发现老幺似乎喜欢上陶记的寡妇。
温氏出身名门,又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最要紧看重的便是门第。不说林氏身为寡妇,即便是还未出阁的姑娘,以林家的家底如何与他们县衙府相配?好在这妇人有自知之明,否则她今日就不单单是走一趟而已。
“有些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依旧过你的太平日子,至于你与我儿的师徒情谊,我想着不过是虚名罢了,何必要挂着。”她自认县里的名医没有自己请不来的,自家儿郎想学,便找个有本事便是。
陶记真要是如此厉害,又怎么会碌碌无名?
温氏对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袄红色长衣的丫鬟捧着个乌沉沉的盒子到跟前,细细的叩开上头的锁,掀开后里头躺着一副品相极好翡翠手镯,看着便名贵的很。
温氏声音幽幽传来:“我倒是也得谢谢你,若不是你帮着老幺找对路,否则他还混着,我这人通达,有恩必报,这对镯子便赏与你了,当做恩谢”
说完,丫鬟朝前几步略弓了弓腰道:“望请陶夫人收下”
这丫鬟如此称谓自己,林云芝神色也没法虚与委蛇。若是往常唤自己陶夫人为的是敬重,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拿捏字眼,更多是在警告,点明自己已是个寡妇,莫要心存他意。
莫须有的罪名扣到身子,简直比吞了苍蝇还让人恶心。
“无功不受禄,这份礼我不敢收”林云芝不喜欢攀扯上做官的便是如此,这些人眼高于顶,自以为旁人时刻对她家另有所图,疑神疑鬼,硬是要将一副尖酸刻薄,囫囵装作恩威并施的伪善。
虽说民不与官相争,但自己也不想着待见:“堂尊夫人若是没有旁的事,民妇楼里还有太多事要处理,不便久留”
自己素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林云芝直接无视温氏的羞恼下逐客令。
“你......”温氏没想到陶记这寡妇敢如此落自己脸,上回在水云轩见过,还以为是他颇为识大体,原也就是个虎头鼠尾之辈,不知老幺如何会中意此人。
温氏兴致讪讪的来,攒了满肚子的火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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