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无妨的,应该伤的不重”陶家兴看着急红眼,像院子里的兔子般的林云芝,背后那些火辣辣顿时微微有些减轻,以至于他强吸了两口气,倒是能将话说全了:“先回屋吧,外头风大。”
林云芝忙跟着点头,眼下是要替老四处理伤口。她掺着人往自己房里去,因的自己屋里有备下些创伤和消炎的药--厨下的庖丁多少会备着些,因为成日里同刀打交道,难免会有伤到的时候,多少有备无患。
“你先脱了外衣,我替你擦了伤口,再上药”林云芝匆匆从厨下打了热水,又转身取了帕子,见老四衣服褪半边卡住,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帮他仔细小心的解衣裳。
哗啦一声,内衬外衫就都被抛掷在地上。别说这人只是个读书郎,但到时个脱衣有肉的,不显得白而无力,略略能看些肌肉的轮廓。
林云芝叫那抹风光惊得差点把手帕扔了出去,好在她很快将视线挪到老四身后。
这一看,那些不正经的绮旎登时跑的一干二净,只见他健硕的背部,青青紫紫的笼着一片淤痕。因背部肌肤白,那些青紫在烛火下更显狰狞。而让林云芝头皮发麻的是那些被石头尖换出来的疤痕,一捺长,并非很深,但却见了肉,上头沾染了斑斑点点的血痕,伤疤随着老四肩膀的抖动,像只活灵活现的蜈蚣。
林云芝喉头霎时间梗噎住,这要是方才老四没拉着自己,用身子给自己但垫背,或许这会儿这些伤就应该出现她的脸上。越如此想,她心里头越憋屈,那股气在替着清洗完脏污上药时,达到顶峰。
耳边突兀地传来一阵呲牙咧嘴的倒吸气声,林云芝才知道,自己失神,手中的力道太重压到老四的伤口,脸色跟着白了两分,她头回觉得缘由,那么难开口:“为什么?”
陶家兴愣了愣,本想说无妨,不过是小事而已,可能他今日说了太多无妨,再说难免会让对方觉得生硬疏远,他平复下神情道:“吓到了?我看不见后头,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林云芝却固执打断的他的话,问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替我挡?”明明这事他可以摘得干净的。
连同愧疚、自责夹在一起,倒是将陶家兴问住了。
“或许,说起来你不信,我不想你受伤”陶家兴笑道,生平头回觉着受伤是件好事,若能为林氏多受伤几回,或许他们之间又何至于这么生疏。
他垂着眼,浓密的睫羽盖住了他汤底下的神色,让人看不清其中变化的情绪:“至于,你问我为什么?我这些伤养几日就能痊愈,就算留疤用衣裳一盖,谁又能看见。这些伤要是落在嫂嫂脸上,那往后您又如何嫁人?旁人会用和目光看你”
破了相的寡妇,注定没有人家愿意纳进家里。
更要紧的是那些目光足以将心智再坚定的人推向深渊,让她们在无尽黑暗中永不得翻身,他不能让林氏承受这些。
林云芝却绷着张脸道:“那我就做一辈子寡妇,再或者去终南山的尼姑庵,落发为尼,菩萨慈悲,不会介意我的容貌”
陶家兴脸色一变,她知道林氏说的是气话。但有些话,自己说出来不以为意,可落进满心满眼在意你人的耳中,不啻于拿命在开玩笑。而对方明知是随口乱谈,却也能将那是仅存的理智掐断。
“老四”林云芝看着突然反常的陶家兴,胸口骤然一窒,但她出言反驳,即便自己的手被那双巨力捏的生疼,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宽慰道:“松手,别让身后的伤口撕开,乖,听话!”
陶家兴神色震了震,被这声几近温柔的话拉回神智。手中痛苦一时散不开,林氏还未来得及舒展的眉头,陶家兴看见后低头,嘴唇不由得抿平。但见平素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此刻被硬箍出青色的指痕,而那指痕太过熟悉--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的。
林氏看着垂首不语的人,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笑道:“这次轮我对你说,无妨,都是小事。”
陶家兴脑袋垂的更低,几近贴着林氏的手,他的声音闷闷的,压抑不可闻:“答应我,别再说刚刚那番话”林云芝没懂,自己那句话,点了这位祖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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