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季婆子愣了愣,抱着捞不着大鱼,摸把小虾也好仔细问
八字没一撇的事,掰扯上台面,一时半会解释不清,瞧着临近午食,林云芝想着自家开食肆,不好叫媒人空肚回去,留了她用午食,纯粹出于好意,坏在好意知情者寡,李氏听了零碎的几耳朵,以讹传讹,通过陶老二的嘴说出来,落进陶家兴耳朵里,“好意”南辕北辙。
陶老二接了满车行囊,唯独自己个回来,黄氏奇道:“老四呢?没同你一道?”
“娘......”陶老二支支吾吾半晌,说出原委,听后黄氏恨不能打死这碎嘴
“你说你平常嘴老实巴交,偏生这回憋不住,老四叫你停你便停,缰绳握在你手里,做主的怎么成了他”
明眼黄氏火气旺盛,林云芝劝道:“家兴活生生一介老实汉,又不是不认得路,许是一时半会赌气,夜里自会回来的”
“当真?”黄氏有疑
“家兴哪回真闹过脾气,我想他只是别扭,事错在我,回头他及家,我好生朝他致歉”咸吃萝卜没能淡操心,反倒是倒翻油盆惹一身骚,林云芝想她应该洗洗心肝,太闲了。
应朱家要的量点数过两回,林云芝让阿斗他们将食盒收进耳房,等着明日交货。
弦月悬在天穹,冒着层血色的毛边,空荡荡的食肆有些清冷,家中不能没人,左右明日就等朱家来人点个卯,有阿斗李全帮着照顾,她索性提前放小姑子跟李氏的假,陶老二载着黄氏一道先回去,留着林云芝等陶家兴。
阿斗、李全打着不放心的由头,陪着等,不知冒过几回瞌睡,哐当一声门被外头推开,惊得林云芝一哆嗦,格外精神。
转头,月色光影下投了条长长的影子,来人不疾不徐,迎着凉风一股子酒味扑鼻,林云芝左右两道眉挑着“这又是哪家酒鬼”“嚯,他这是逢席必醉?”,一面招呼阿斗搭把手。
陶家兴许是喝酒不上脸,眉形极好,不肖修正已然斜飞入鬓,面皮白白净净,宇下两颗琉璃珠子眼睛,一左一右宛如两面正衣冠的铜镜,除开一步三晃看出不正经儿,站在原地还挺唬人的,没疯闹的毛病,老实巴交,任由安置。
到底碍于身份,林云芝没让阿斗他们回下处,陶家兴身上不散的酒味,想来没少喝,夜里自己没法子策应,后院二房收拾出来,正好能将就一晚,里外间也好照看照看,折去熬醒酒汤。
今日闹的脾气有些大,等他喝完醒酒汤,林云芝已然斟酌出歉意,但没料到说出来如此艰难:“我不是故意要你难堪,只是......”
太闲了?这理由简直草率的令人发指,偏偏实情如此,在转圜的余地圈子里兜兜转转,林云芝非但没寻出由头,反倒一步踏进窄缝,而后拼了命想挤出来,耗尽了力气把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
她想要不算了,反正装粉饰太平又不是头一回,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她自我安慰,没等无赖的城防建立,忽地木愣愣好半晌的陶家兴忽地开口:“我不怪你”
怕她不信,两边唇角弯下一片气馁,眼底是潜藏酒意弥漫出来的昏聩,他道:“我没醉,也没哄你,真的不怪你”
哗啦啦,脆地有声,林云芝觉得自己功夫不到家,瞧瞧才一句我不怪你,就没兜住。
算了,她跟个醉鬼争什么高低,就算这句不怪你现在真切,谁保证明天作不作数,她不想多此一举,解释道歉两回,打通其中关窍,钻进被窝时林云芝蒙头盖住脑袋,挣扎好久不眠,与头顶的纱帐两相情谊浓,最后卸下满身自以为事的坦然,这口气松得格外悠长
她有气无力道:“天理昭昭啊!”
报应不爽,这还是异世头回睡不着,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隔着一处院落,另一处窗柩雪案榻下,亦是一位不眠客。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不够一万,欠的我尽量补! 折腾一晚上, 天边泛鱼肚白, 林云芝才熬不住倦怠迷糊将歇过去,光怪陆离的梦短而促狭,睡不大安稳, 再醒来外面天光大亮,她动了动僵直的脖颈,披了外衣自去外头洗漱。
堂院中庭架了行炉, 吊着只锡水壶, 水正温热, 应是阿斗前头备的, 她笑着把热水提进屋里, 怕眼皮子重没精神,特地用热巾将敷半刻钟, 饶是如此, 眼皮底下两条青影依旧骇人, 林云芝只好遮一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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