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儿郎,忽然就成了断袖了。
谢为朝是真心心疼自己爹娘。
小五幼时,唯恐幼子一个大彻大悟,跑去慈恩寺出家。
好么,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考取了功名,入得朝堂,只盼着小五开枝散叶,却迎来这一番打击。
谢瑾白自知有愧,垂眸道,“怀瑜不孝。”
世间若有安全法,谢瑾白定然不会选择令父母在这个年纪还要为自己伤神。
可他别无选择。
在意识到自己对小公子动了念,他便没有想过要在这条路上回头。
谢瑾白是在临行出发扶风县的前两日,将他意欲求娶淳安知府小公子唐小棠一事,禀告父母,并且恳请父母成全。
太傅以及太傅夫人自是震惊、错愕,震惊同错愕之余,免不了伤心难过。
尤其是太傅夫人。
她已请了全京最好的冰人,不求对方是大富大贵之家,只求女家家世清白,性情温良,想象着他日新妇进门,怀有身孕,小五的孩子该多好看……
一夜之间,皆成水中幻影。
谢瑾白时机选得太巧妙了。
刻意选在临行之前对父母坦诚相告。
颍阳距离扶风,不知相隔几千万里,扶风县又是匪患严重之地。
但凡赴任途中,又或者是任职期间一个意外,很有可能便从此天人永隔。
生死面前,再无大事。
若是他们今日反对,他日孩子有个意外,这桩婚事会不会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遗憾?
谢晏同夫人就这么被迫想开了。
当年弘远大师便说过,这孩子天生便亲情缘薄,提议将孩子送入庙中出家,他们拒绝了。如今孩子喜欢上了同为男子的淳安知府的小公子,许是冥冥之中,一切自当注定好了的。
于是,才有了谢晏的那封婚书。
谢为朝有心想要给弟弟一个教训,好教他日后行事莫要这般自我,多替爹娘着想一些,莫要只顾着自己。
见谢瑾白当真乖乖垂首听训,明明什么重话都还没说呢,自己反倒不习惯了。
主要是这孩子自小便是让人省心的性子,除却这一遭,摆了父母以及他这个兄长一道,其他事情当真没什么让他们操心过。
“你……罢了,罢了,爹娘既是已应允了你,我也不会做过多的为难。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就成。”
谢为朝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给揭过去了。
“来,让兄长好好看看你!”
兄弟二人自见面之后,还尚未如何好好说过话。
谢为朝双手放在弟弟的肩膀上,仔细端详,当年他离家时,那个眉眼尚显青涩的少年,如今相貌是越发姝绝,气质也更沉稳了,“我们家小五,是真的长大了。”
若是将两世的时间都给算上,谢瑾白其实已经近三十年未曾见过兄长。
阮凌国蛇心不足,牧州边境不稳,谢为朝长期驻守牧州。
谢瑾白上辈子最后一次是自谢为朝出使牧州之后,便再未见过这位长兄。
对这位兄长的记忆,只模糊地停留在昔日在家时,每日督促他习武的画面上。
倒是他后来在成为人人口中居心叵测,意欲造反的大奸臣之后,兄长曾写长信痛斥于他。
斥他权臣弄术,搅弄朝堂风云,其心可诛。
那时,他的处境其实已非常不妙。
季云卿对他已动了杀心,只不过他督军北野有功,一时动他不得。
他有心南下,结束同季云卿之间的困局。
兄长的那封信,令他断了南下的念头。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他未曾怪过兄长,只是道不同,到底是疏远了。
之后没过多久,便传来兄长战死的消息。
竟是阴阳两相隔。
前尘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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