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间牢房的东西也便一日奢华一日。
那之后,唐未眠果再鲜少出现。
余琢那番话才终于令他想通,唐未眠所赠寻常之物,哪里是为了嘲讽、刺激他,分明是……为了慰藉他。
双腿因他而残,更是因为他而家破人亡。
近十年朝堂之上的争锋相对,眼见他陷入污泥之中,不但没有重重踩下,反而又因他上书皇帝,结果被杖责于宫廷,连床都下不得。
这份情谊,太厚重了。
前尘不可追。
他还不了唐未眠,故而他特意求书颍阳,讨了那瓶续筋生肌膏,又亲自给小公子送过去。
续筋生肌膏被挥落的那一刻谢瑾白动了怒。
自小受家风熏陶的缘故,谢瑾白鲜少会生气动怒。
他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
他既动了怒,便一刻也不愿再勉强自己待下去。
因而一走了之。
心中气闷未散。
翻了窗,见那赵妈行踪鬼祟,站在海棠树下同人商量肮脏事,极污他的耳。
他便略施小计,吓她一吓。
至于那赵妈是真疯了还是借故装疯,谢瑾白自是不关心,也不会因此愧疚半分。
“所以,小唐公子现能否为在下解惑,究竟为何你那般笃定,赵妈发疯一事定然与我……”
谢瑾白转过头,但见小公子靠着柱沿,嘴巴微张,已然睡着了,嘴角还淌着晶莹的口水。
青鸾在远处等了许久,不见公子回来,急得不行。
她让府中其他人替她看一下行李。
还有些百姓是没睡的。
她便四下向人打探,可有人见过她家公子。
终于,在漆红石柱后头瞧见了她家公子今日所穿绣金线流云纹的绛紫绸衫。
青鸾心中一喜。
“公……”
青鸾走上前,瞥见阖眼倚着柱沿的谢瑾白着实一愣。
为何谢巡会在此处?
再一看她家公子,脑袋枕在人腿上,嘴巴张着,身上还盖了一件不知从何处得的薄被,睡得人事不知。
青鸾眉心拧了拧。
公子什么时候同这位谢巡按感情这么好了么?
公子身上的伤,不是都是因了这位谢巡按的缘故么?
青鸾百思不得其解,眉头拧得更深了。
她迟疑着,到底要不要上前叫醒自家公子。
虽说公子并不是女子,无所谓名节不名节,可公子身为老爷唯一的嫡子,日后始终是要成婚娶妻,继承唐家香火的,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总归对公子不好。
青鸾犹豫地走上前。
“回吧。”
青鸾才刚刚上前走了一步,尚未近身,忽听倚在石柱闭目而睡的谢瑾白懒懒地出声道。
青鸾吓了一大跳。
她惊疑不定地一个劲地盯着谢瑾白瞧,但见后者仍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也未动过的模样。
青鸾的心跳砰砰跳得厉害。
她不确定方才出声的人到底是不是谢巡按,可到底不敢再贸然上前。
私心而言,青鸾也是不舍得将人叫醒的。
因着身上的伤结痂发痒的缘故,公子已是连着好几日不曾睡过一夜好觉了。
可要她就这么走了,她也是不放心的。
青鸾只得回原先的地方,把她跟公子的包袱一并拿过来,在柱沿的另一边寻了个位置,翻来覆去,许久才沉沉睡去。
夜已深。
百姓们大都相继睡去,只有守夜的官兵还守在大门。
就连外头连下两个日夜的风雨似乎都小了一些,大殿里只有间或响起的几声咳嗽声。
天方欲晓,百姓们需相继起床洗漱,活动,大雄宝殿大门不再关闭,大殿亦不再有人官兵看守,守夜的官兵们大都派去了寺庙的各大入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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