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穿来也有好几天了,知道这皇宫内的御膳,看着虽是普通,其滋味却是绝顶。果然,顾励夹着菜一入口便享受地眯起眼睛,这炸鹅掌酥脆可口,是他在现代也未曾尝过的美味,这叠烩肉片,其滋味更是鲜美无比,尝之不像猪肉,亦不像牛肉,竟是顾励从来没吃过的肉。
山珍汤亦是清香鲜甜,格外下饭。
顾励边吃边啧啧称赞,来了兴致,问一旁伺候的宫人:“这几道菜是怎么做的?还有这烩肉片,究竟是什么肉?”
小太监也不知道,于是把御膳房的御厨叫来。
御厨答道:“这烩肉片,乃是取小羊羔唇上的一片肉,因其肉质细嫩鲜美,且无羊身上的臊味儿。百余只小羊羔,才能得这么一碟子肉片哩。”
顾励骇然,万万没想到这小小一碟肉片竟如此铺张,问道:“那这鹅掌呢?总不至于取上百只鹅的掌吧?”
御厨笑道:“陛下说笑了,这鹅掌做来倒花费不大,不过取活鹅一只,洗净双掌,放入滚油中炸片刻,再置入凉水中冷却,如此反复三次,方可将这鹅双掌剁下,剁下时,这鹅尚能挣扎叫唤。”
顾励越听便越是心情沉重,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看向那叠山珍汤,不用说,这汤做出来定然也是十分耗费。
御厨见顾励竟不吃了,不由得惴惴不安,向一旁的小太监使眼色求助。小太监问道:“陛下,可是这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顾励摇摇头:“味道是极好的。”
小太监笑道:“合该如此,陛下厌憎腥臊味儿,这位文御厨乃是王公公特意为您从太仓寻来的,原是专为豪奢人家整治酒席,一手绝顶厨艺,没人不夸赞的。”
顾励点点头:“这般难得,那便赏赐纹银二十两。”
御厨忙不迭地叩头谢恩。
顾励又道:“明日不用在御膳房做事了。这二十两纹银,便算作辞退你的补偿。”
御厨登时大惊失色,小太监亦是惊讶。顾励继续说:“百姓流离失所,西南连年饥荒,许多百姓都还吃不上饭,朕又岂能如此铺张浪费。况且生炸鹅掌,取羊唇肉,这等血淋淋的烹调手段,教朕心里难安。往后为朕及后宫整治饮食,只做普通家常菜便好,一顿膳食之花用,不得超过一两银子。”
顾励食不知味地把晚饭吃了,太医来回禀俞广乐的伤情,并无什么大碍,修养一段时日便可。顾励原本想去看看他,听说他睡了,便暂且作罢,继续批阅奏折,近子时才睡下。 却说夜色深沉,一个沮丧的身影拖着步伐,从顺天府官署内走出来。他正是今天抓了顾励进牢里的那名江巡捕,姓名上江下夏生,今年二十有七,自十七岁进了顺天府,做巡捕已有足足十年,官府之中,他这种小吏不同于官,不能参加科举,没有晋升之路,一辈子都是个小吏,平素夹板气没少受,银子却存不下几两,至今都是一条光棍,照顾着年迈多病的考妣。
方才又被康府尹骂了一顿,江夏生颇为苦闷,上胡同口子打了两斤白酒,去了兄弟家。
这兄弟乃是个外地人,来京城守卫营服役的,姓谭名季纶,正是那胆敢把刀架在顾励脖子上的小谭是也。
今日小谭轮休,正巧在家里,已洗了脚准备睡了,见到江夏生拎着酒进来,满脸郁卒,立刻便猜到江大哥想必是又在衙门里受闲气了。
小谭把江夏生迎进屋子里,取出两只杯子,对酌一杯。小谭问道:“江哥又受谁的气了?”
江夏生骂道:“这个鸟差事,老子真是不想干了!”
“这话小弟不知听哥哥说多少次了。哥哥虽无家室,可还有一双父母要奉养,就别说这些赌气的话了。”小谭边说着,从灶头上取来一荷叶包,打开来,竟是一只香喷喷的卤猪头。
江夏生登时眼珠内八,瞳孔地震,嚷道:“兄弟,你阔了!”
小谭嘿然一笑,拿刀切出一碟子猪头肉片,余下的仍然包好放在灶上。
“这么喝酒才有滋味!”
“你这小子,上哪儿发达了?怎地也不捎上兄弟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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