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诩的精神都被局限在这棋局中,在里面不停地冲撞,脸在变得越来越红。
再这样下去,只怕身体跟精神都会受到损伤。
这棋局高下已分,大棋士算无遗策。
谢易行收回目光,看向桌面,然后抬手将手边的茶碗扫了下去。
瓷器坠地,发出破碎声响在乐曲声中也分外清晰。
这声响落在那几个捻着黑子迟迟不能下手的人耳中,更是如同惊雷。
他们手指一松,黑色的棋子就从指尖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向着各处滚远。
而在棋子掉落以后,八人也从方才的魔障中回过神来,恢复了清醒,方才所见什么高山、千军万马都在眼前消散,摆在面前的依然是这普普通通的一局棋。
八人这才感到自己出了一头冷汗,知道这局棋自己是下不下去了,只是再看旁人,落败的速度竟然都同自己一样——在这棋盘之上,若是将每一局的棋子数目都数一数,那是完全相当的。
几人脸色灰败,凭借这一点,就可看出大棋士的棋力浩瀚如海,深不可测。
八人之中,最年长的那位老臣先苦笑着站起了身,说道:“老朽认输。”
剩下众人,包括谢嘉诩,也都接受了自己的失败,纷纷起身认输:“在下认输。”
大棋士对待自己的敌手,无论棋力高下,都一样会予以尊重。
今日这般以一敌八,刻意羞辱,也是逼不得已。
因此他也站起了身,同这与自己对弈的八人拱手行了一礼:“承让。”
胜负已分,东狄胜,北周败。
今日这一局,大概就要这样结束了。
宝意这样想着,感到身旁的三哥站起了身,她不由地转头朝他看去:“哥哥?”
听见妹妹的声音,谢易行向她垂目:“我上去扶一扶大哥。”
谢嘉诩昨天晚上熬了一夜,方才在这棋局之中又急剧地消耗精神,方才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一丝不稳。
宝意没有怀疑,只觉得三哥关注着大哥,看得细心,于是点了点头。
谢易行从席位上绕了出去,来到了谢嘉诩身后,伸手扶住了他。
谢嘉诩刚刚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现在感到从手臂上传递过来的托力,一回头见到是自己的弟弟过来了。
他想着自己的疲态落在弟弟眼中,自然也是落在了其他人眼中,真是丢人。
不过还好,不光是他这样损耗得厉害,其他的大人身边也有同僚过来相扶,叫人看着就觉得北周是被这东狄的大棋士打得落花流水。
谢嘉诩神色黯然,他今日不仅没有一雪前耻,反而被这样更狠地打败。
再想着自己刚刚还让三弟上来,现在就觉得弟弟没有上来是好的。
弟弟的身体如何会有自己强健?要是让他来经受这棋局的考验,只怕会比自己更加难受。
只是等其他人都由同伴扶着从这里离开,回到席位中去时,他们还留在原地没有动作。
“易行?”谢嘉诩轻声叫弟弟,见他的目光落在这几盘已经不能再走的棋上,只叹了一口气,说道,“回去吧。”
大棋士站在原地,听见谢嘉诩的声音,转头看向了这没有离开的兄弟二人。
他知道这个被自己几度打败的是宁王世子,而至于他身旁这个比他年轻几岁,看上去气质如同寒梅的年轻人,大棋士并没有见过。
只不过眼下见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设计的棋局中,那眼眸里的神光看着就与其他人不同,他就上了心。
席中,宁王见着小儿子过去,就跟他大哥一起站在那里不懂了,于是转头问女儿:“鱼儿,你三哥过去不是扶你大哥吗?怎么还不回来?”
宝意望着哥哥的身影,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异彩来——难道哥哥是打算出手了?
欧阳昭明也看着谢易行。
宁王府的三公子治腿治好以后,在京中原本应该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只是在他身边有光芒比他更胜的宝意在,让他的存在感都显得稀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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