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谢易行这些年不能行走,在别庄上居住,打发时间的事情就是研究棋局,还会跟空闻大师下棋,只是不知他在棋盘上的造诣究竟如何。
容嫣公主眯起了眼睛,这宁王府次次都不在她的预计之中,先是宝意,现在又是谢易行。
大棋士看了谢易行片刻,见他没有穿官服,应当不是大周的朝臣,于是开口道:“公子是打算替世子继续下这盘棋吗?”
谢嘉诩原本想开口让弟弟同自己一起回去,这棋都已经下成这样了,想脱困极难,哪里还有什么必要再下下去?
却见方才就说着他要再看看的三弟抬起了眼,对着大棋士说道:“未尝不可。”说着,就伸手从棋盒里拈出了一枚黑子,信手落在了棋盘的一角。
“……”
谢嘉诩看着他这棋子所落的位置,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他想张口对弟弟说这一子不该落在这里,可是观棋不语,阻止的声音在他的喉咙里转了一圈,还是落了回去。
那些已经回到席位上的大人们见宁王的三公子拈了棋子要继续下,顿时都来了精神。
刚才他们不光看了自己的棋局,也看了同伴的,知道宁王世子那一局同自己所面对的情况一样,都是看似还有路,但事实上条条生路都已经被封死,不由得又从座中站起了身,想看看清楚谢易行那一子是落在哪里。
大棋士看着他一子所落之处,脸上的冷硬神色不变,也从面前的棋盒里拈起了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棋盘左下角,白子顿成围势,吃掉了一片黑子,可是谢易行神色淡然,不在意那一片的沦陷,继续在棋盘上落子。
宝意坐直了身体,她的目力极佳,哪怕在这个距离,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棋盘上,那呈现出凝滞之势的棋局再次变活。
三哥落子,放弃了左下角,置之死地而后生,换取了后续的生机。
谢嘉诩站得最近,看得最是清楚,见着棋局活转,双方再次展开厮杀,脸上忍不住就露出了兴奋之色。
他的神色变化对场中众人来说就是最明显的旗帜——原本以为是八局都被逼得无路可走,输得不能再输的局面,现在竟然有一局活转?
这一仗,他们还能再打下去!
死局转活以后,大棋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谢易行也没有再伸手去拿起棋子。
高手过招,一交手便知道深浅。
他这走的几步,扭转乾坤,已经证明了他有与大棋士一战之力。
大棋士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异彩。
众人听他对谢易行道:“剩下那七局棋公子可有兴趣,也替他们继续下?”
谢易行的回答依然是刚才那四个字:“未尝不可。”
他说完之后就松开了托在大哥手肘上的那只手。
谢嘉诩自己站直了。
他兴奋起来,看着弟弟同这东狄的大棋士对上,竟然还能留有余力,不落下风,真是比什么都要让他精神抖擞。
场中众人见着这局势变化,谢易行不光要扭转一局乾坤,剩下那七局他竟然也有破局思路!
无人再说话,只以目光跟着这宁王府的三公子在呈扇形排开的棋盘前移动,见他取棋落子,同东狄的大棋士你来我往。
转瞬之间,这几个犹如被冻住的棋局竟然在他手上都犹如冰雪消融,棋子破冰。
宁王在座中,见着幼子如此表现,脸上的神情意外且惊喜。
宝意望着三哥的背影,暗暗握住了拳头:她知道,她就知道!她的三哥就如潜龙在渊,一朝飞腾就会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成元帝也是喜出望外。
他都准备好了消极以对,就等着所有人都落败之后好好地夸赞一番大棋士,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朝着宁王看去,对着好友露出了个责怪的眼神,居然把杀手锏藏得这么好,现在才拿出来。
宁王已经接收到了不少来自同僚的眼神,有羡慕,有嫉妒,都顾不上注意成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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