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灯道:“便是今世,你也一样告诉我,将我看作妹妹,想要为我寻到天底下最好的人。”
可天底下最好的人是不存在的,这或许就是他在不自知时便下意识编造出的不想让她离开的谎言。
宋灯道:“我以前从没想过,可我现在发现,我寻到那个人了。他便是我心里天底下最好的最适合我的人。殿下,你能成全我吗?”
宋灯看向他,眼神澄澈,眼里终于又有了曾经看向他时眼中会闪烁的东西,只是这一次,是为了别人。
元孟没有说话。
成全,所有人都告诉他要成全,他自己也曾这么想。可谈何容易,他每看她一眼,想她一次,这两个字便在他脑海里碎裂一次,他恨不得这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成全这么一回事。
宋灯道:“殿下,你知道的,我认定一个人时,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让我回头。如果我委曲求全,那是因为我乐意。”
可她要是不乐意了,疯起来也会宁为玉碎。
元孟听得懂她未说出口的话,一时有些恨她太过残忍,在他跟前为了燕虞做到这一步。
宋灯最后道:“殿下,我要许最后一个愿望了,许完这个愿望,我们便将前事一笔勾销吧。”
宋灯不用说,元孟也知道她的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可他一定要听她亲口说出,连眼睛都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宋灯道:“我想同燕虞成亲,求殿下成全。”
元孟沉默许久,笑了一声,道:“我答应你。”
宋灯起身离开了。
元孟却在棋盘前坐了许久,他想,兴许就不该下棋,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最后一盘棋,都没能下完。
慧献坐到了他对面,捡起一枚白子,要顺着他们的棋局继续往下,被元孟止住了。
慧献道:“你不是要成全人家吗?”
元孟道:“成全是成全,舍得是舍得,我答应她成全她,可不代表,我自己要舍下她。”
慧献看了眼棋局,叹了口气。
心知元孟非要清醒着给自己找折磨,他救不了一心想死的人。 水岫说要带阿满来见她的时候, 宋灯正在绣香囊,只差最后几针了,闻言一时分神, 在自己手上刺了一针,好在没让血弄脏香囊。也不用水岫帮忙, 自己拿帕子捂了一会儿, 便不再出血了。
这几日因为元孟的事, 她本就有些神思不属,元孟原来对她向来一诺千金, 言出有信,可这一次,他分明亲口拒绝过她,如今却又说喜欢她,如此反复无常,以至于宋灯得了他的承诺却仍旧难以心安。
宋灯正想找些事情分神,抬头对水岫道:“你终于舍得带他来见我了?”
水岫难得有些害羞, 垂下眼点了点头。
阿满与水岫同岁, 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宋灯常在燕虞身边看见这个孤狼一样的少年。水岫虽说现在方才将人带来,可在那之前, 宋灯便已知晓她与阿满互生情愫, 特地向燕虞多问了几句。
阿满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县中抓兵丁时,顺手将他抓了来, 他便稀里糊涂地入了大军。若非燕虞清扫战场时比旁人多一份细心,发现他还有微弱气息,兴许他就掩埋在那尸山血海之下, 早早地魂归大地。
在燕虞口中,阿满虽口不能言,但因自幼没有父母,反而更加重情重义,旁人对他一分好,他便想还他人三分,绝非腹内藏奸之徒。
宋灯相信燕虞的判断,知晓阿满脾性时对这门婚事便已经有了七分满意。
如今这小狼崽子站在她面前,难得露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全然不像往日在燕虞身后时那般“目无他人”,宋灯便明白,他待水岫也是一样的心。
送走阿满之后,宋灯对水岫道:“你的眼光很好,看来我可以替你准备嫁妆了。”
水岫红着脸,谢过了宋灯。
宋灯看着她眉眼带笑,可笑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刚刚放到一旁的香囊,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水岫道:“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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