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日跟着宋灯到了普照寺,也看了全程,心知宋灯与平王殿下的谈话看上去气氛不是太好。她对元孟和宋灯的事其实一知半解,此刻只隐约猜到宋灯的不安与元孟有关,却不知是为何。
宋灯却没有直接与水岫说,只是悄悄抱怨了一句:“好想见长安。”
长安是燕虞的小名。
他告诉她这一点的时候,他们正在一起作画。燕虞的画作得相当不错,按他自己的说法,便是从小到大,除了正经的拳脚和课业,他其实学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如今正好拿来逗宋灯开心。
他们一起画了一副江山图,宋灯在山水之间添了几户男耕女织,黄发逗垂髫的人家。
燕虞看了,心中满是柔情。
他对宋灯道:“其实父亲给我起过一个小名,叫做长安,后来,我便拿它来做我的字。”
长安。
宋灯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突然便有些伤感。
虞者,安也。燕亦有安宁之意,再联合长安背后的寓意,燕虞的所有名字,都是止戈之意。可他偏偏身不由己,在死人堆里打滚几个来回,沾染了满襟血泪。
宋灯喊他:“长安。”
她当时想,就算燕虞的宿命与旁人对他的美好期望相讽,注定背道而驰。起码她会一直陪着他,哪怕只能给他片刻安宁,那也是好的。
所以如今,她越是不安,便越想见燕虞。
宋灯不过想想,叹了口气,便又拿起香囊,想要绣完最后几笔,错过了一旁水岫若有所思的神情。
到了晚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想起了同燕虞作画,宋灯来到书房,久违地想自己画上一幅。
她方才落笔,勾勒出马上人形,便听一旁传来奇怪动静,像是小石子打到窗棂上。
宋灯笔下顿了顿,抬头朝透着月光的窗户望去,却没看到奇怪的影子,好像什么都没有。
倒是水岫的脸色一下变得古怪。
宋灯注意到水岫神色,将她招到身边,不需要开口,便听水岫主动对她道:“小姐,是我白日里见小姐心情低落,便同阿满透露,说小姐有些想念燕将军。”
只不过水岫原本想的,是燕将军会寻个法子,在府外与小姐“偶遇”,她万万没有想到,燕将军会使用这么粗暴的法子,直接摸进忠勇侯府里。
宋灯看水岫尴尬神情,便知道她误判了燕虞。可她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燕虞便是这样的人。若能一力破十会,他便绝不会弯弯绕,若她说想念他,他便会立时出现在她跟前。
宋灯对水岫道:“你把这附近的下人都赶远些,就说我要安静作画,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原本无论如何,她还是该说水岫两句,就算出于好心,以后也万不可自作主张,但她实在太过高兴,以至于无法责怪水岫。不过她想,这一次燕虞的出人意料也让水岫吃了一惊,往后再不敢做这样无法掌控的事了。
水岫低头应下,没多久,便让附近守着的下人都撤开了,自己倒是没有彻底走远,而是守在门外。就算所有人都觉得燕将军是一个可靠的人,但她还是要守在这里,防止最微末的可能,保护着宋灯。
宋灯推开窗,左顾右盼一番,没发现燕虞,倒是看见水岫站在门外,稍想一下,便明白了水岫的心意,对她道:“门外冷,进来吧。”
她只是想同燕虞说说话,这场景水岫应当早就习惯了。
宋灯回身,才发现燕虞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画作跟前,她差点被吓一大跳。
宋灯走到燕虞身旁,有些嗔怪地在他小臂上轻轻推搡了一下。
“你快吓死我了,怎么一点动静也不出?”
燕虞笑,道:“不是扔了小石子吗?”
不待宋灯再说他几句,他便拿起桌上的画卷,问她:“这画的又是哪位将军?”
他眉毛高高挑起,眼含笑意,分明是明知故问,难道还会从宋灯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
宋灯看不惯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刻意道:“让我想想……是陈陆将军?还是孙令飞将军?也有可能是杨林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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