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唇角一勾,笑意森凉。
……
谢家小院正沉浸在哀伤的气氛中。
虞知不能说话,就坐在小杌子抹泪,一直哭一直哭,哭的俩眼都肿成了核桃。
谢明雨倒是能说话,可这会儿也伤心的说不出话了,只垂着头默默做纸活。然而心思明显不在活计上,手更是抖的厉害,竹篾子都将手指戳出好几个口子了,血直流。
谢天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要向阿满求助,忽又想:“谢晚吟死了,满儿妹妹现在一定也难过的要命,我不能再残忍地往满儿妹妹伤口上撒盐了。”
于是只好贴心地硬着头皮上。
谢天翎绞尽脑汁地又想了一套安慰词,正要说,谢明雨忽然将手中扎了一半的纸灯笼往地上一扔,道:“天翎,你什么也别说了。大伯都懂。”
历练就等于上战场,战场上刀枪无眼,有伤亡很正常。
他也是从那个过程中走出来的。
谢明雨仰天重重一叹,沉痛道:“是晚吟这孩子命苦,打小没了爹娘,跟着我吃苦受累,眼看就要熬出头了,结果却……”眼中的泪水终于憋不住了。
他涕泪横流,指天怒道:“老天爷啊你眼睛瞎了吗!天底下那么多坏人你不收,你怎么就盯上晚吟了呢!晚吟为了救人,她连自己性命都能不顾,她那么善良的一个好孩子,你怎么就能忍心收她……”
噼里啪啦一通指控,听的谢天翎梗着脖子目瞪口呆,好半天反应过来,忙劝道:“大伯你别这样……快别这样了……”
连老天都骂上了……大伯这血性,简直比他这个少年人还冲。
谢明雨骂完后就抱头痛哭,他一哭,虞知也跟着哭。
夫妻二人排排坐,伤心地哭他们死去的养女。
阿满坐在屋檐下凳子上,抱着小奶狗冷眼旁观。
不是她无情,而是她心里非常清楚,谢晚吟的死,对谢明雨夫妻二人而言,就像妇人生产中的阵痛,必须得由他们自己硬扛,躲是躲不过去的。
更没有要劝他们的意思——怎么劝?说爹娘你们别哭了晚吟妹妹那么善良她死后一定会荣登极乐天?
呵呵!
阿满眼中泛过一抹讥讽。
能忍着不撕掉谢晚吟伪善的面皮,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了。
但退让不代表心里没想法—此时她心里正锣鼓喧天地上演着一出大戏。
戏里,谢晚吟被黑白无常五花大绑带到了阎罗殿上,大胡子阎王惊堂木一拍,两边青面獠牙鬼齐唱威武,谢晚吟吓得肝胆欲裂,噗通跪下,当即一五一十交待生前所犯罪孽,结果交待完了才发现,堂上坐的根本不是什么阎王,而是被她害死的谢阿满……
阎王两旁站的着黑白无常也都变了样,那是谢明雨夫妻俩……
谢晚吟懵逼……
看清谢晚吟真实面目的谢明雨夫妻俩愤怒不已……
谢明雨啪啪啪几个大耳光打在谢晚吟脸上,打的谢晚吟满口白牙滚落一地;连虞知都能开口说话了,扯着谢晚吟头发展开泼妇骂街十八式,骂谢晚吟狼心狗肺,骂谢晚吟蛇蝎心肠……
然后谢阿满冷笑着牵出一只猛兽……
阿满正要鼓掌叫好,忽觉手背上一痛,垂眸一看,两排细细的小血洞映入眼帘。
阿满:“……”她茫然地盯着手背上那两排小血洞,好半天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望着怀里的小奶狗,震惊道:“你咬我?!”
小奶狗凉飕飕地斜了她一眼,然后抬爪拍了拍她右手,示意她看。
阿满狐疑地抬起右手,细细一看,这才发现指缝里夹了根毛。
细细软软的一根白毛,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
所以小奶狗突然咬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没留神媷了它一根毛?!
阿满望着小奶狗一身茂密的白毛,再看看自己手指缝里那根孤零零的狗毛,默默陷入了反思——
她错了,她高估了她和小奶狗的友谊,他们友谊的小船只能承载一根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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