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开在官道边,做的就是过路人生意,自然不会仅仅只卖茶水,还有吃食之类。
比如面前这碗香气扑鼻的臊子面。
可阿满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食不知味的塞了几口后, 便放下了筷子, 摸了颗糖丢进了嘴里。
心情不好就要吃糖。
倒不是因为李卓然夫妻二人的离世。
这种为了心爱之人甘愿死后下地狱的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她以前绞杀过一对夫妻鬼, 女子生前因疾病缠绵病榻,眼看即将离世, 男子不愿跟女子阴阳相隔, 遂寻找了名术士,欲将他和女子练成活僵。
所谓的活僵,就是把活人练成僵尸, 从此不死不灭, 无痛无病, 如此两人便能天长地久的相守了。
但活僵炼制过程中出了意外, 他们灵智受损,均都变成了强大的杀戮之尸,为祸乡邻。
柳馨儿不是活僵, 也没有为祸乡邻,但乌游县的灾难却的的确确是因她而起。
李卓然是最大帮凶。这种情形下,死, 对他们夫妻二人而言反而是种最好的解脱。
阿满心情不好,是因为李卓然死前留下的那张画像——那个祸害了乌游县一年之久的吞尸怪,竟然长了张跟谢明疏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觉得看吞尸怪眼熟的原因——谢明疏是谢阿满二叔,谢家现任家主, 虽说鲜少在莲塘村露面,但先前独山历练那次,谢明疏误以为儿子谢天翎一天之内斩杀数百名邪祟,激动的连夜赶到了莲塘村。
那天独山下一面,阿满跟谢明疏虽然仅有寥寥数语的交谈,但她记住了谢明疏那张脸——白白净净的一张面皮,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很,可一双眼睛看人时却锐利的像刀锋。
那是一张很容易就让人记住的脸。
阿满原以为乌游县事情结束后,她就可以回莲塘村跟家人愉快地种田过小日子了,结果却发现原来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想想谢阿沅忍辱负重做了十几年的傻子,再想想那口在谢明风头上压了十几年的黑锅,阿满就觉得心里头一阵发堵。
两天后。
莲塘村。
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进了莲塘村。
马车是那种不带棚子的,于是马车上装着的货物一览无遗,除了鸡鸭鱼肉之类的吃食外,还有好几大坛子的酒,以及几匹一看就不便宜的绸缎,满满当当装了一整车。
车子一进村,立马就吸引了村民的视线,待看见坐在马车上的少女,便有一妇人过来打招呼道:“是阿满呀。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一面说,一面抻直了脖子往马车上看,“哟,咋买这么多东西嘞?”
阿满笑道:“我这几天不是去乌游县了么,帮他们驱了只邪祟,挣了些酬金,所以就给爹娘还有哥哥他们买了些东西带回来。”
那妇人一听,望着满满一车货物羡慕道:“你爹娘有你这么个孝顺的闺女,真是好福气……”话才说了一半,妇人忽然脸一变,叫道:“哎哟阿满呀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里出事啦!你哥不行了!”
阿满一听,脸色倐地大变,一把摁住那妇人肩膀急道:“什么叫我哥哥不行了?我哥哥他怎么了?!”
一面说一面使劲摇晃那妇人。
那妇人道:“你哥前些天撞树上了,脑壳撞了老大一个洞……大夫都说救不回来了……让准备后事呢,可你娘不信,就守着你哥一步也不离……唉你快回去看看吧,劝劝你娘……”
不等那妇人说完,阿满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拔腿就往家里跑。
一车货就这样被她扔在路上不管了。
看的那妇人唏嘘不已,心道:“爹瘫娘哑,兄长痴傻,可痴傻兄长好歹还是个壮劳力啊,现在倒好,唯一的兄长也没了,养活一家人的重担,以后怕不是就要压在满丫头一个人肩上了。”
又有路过的村民停下,问明缘由后也跟着唏嘘了会儿,然后围着阿满拉回的那车货东瞅瞅西瞄瞄,唧唧喳喳道:
——啧,买这么多东西,阿满这丫头看来没少挣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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